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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虞则英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大衣，风度一如既往的从容优雅。他站在门口，目光在温淮和谢高南之间极快地扫过，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残留的紧绷和压抑，但他什麽也没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仿佛只是来老朋友家做客。

“没打扰你们吧？”他语气很自然。

“没有，虞总，快请进。”温淮侧身让他进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三人在客厅坐下，虞则英没有过多寒暄，很快将话题引向了正事。他语气平和地向温淮介绍起自己在德国的主要産业，还是主营投资的公司，确实如谢高南所说，涉及多个领域，根基深厚。

“所以，”虞则英看向温淮，目光真诚，“如果你确实考虑带阿姨去德国治疗，并且有工作的打算，我的公司很需要一位像你这样背景和能力的审计师。当然，”

他顿了顿，露出一丝略带调侃的笑意，“德国的法律体系和国内有些不同，你可能得花点时间重新啃一下书本，这算是个不小的挑战。”

他的话语专业而务实，没有丝毫施舍或怜悯的意味，给了温淮最大的尊重和选择空间，这对现阶段的温淮来说，就是他最需要的。

温淮努力将心神从之前的混乱中抽离，强迫自己专注于虞则英的话。他仔细询问了工作的具体内容，要求以及可能面临的困难，两人就专业问题进行了简短而高效的交流。

整个过程中，谢高南就紧紧坐在温淮身边的单人沙发上，身体前倾，眼神一刻不停地胶着在温淮身上。他没有插话，但那存在感却强得让人无法忽视，像一张绷紧的弓。

事情初步谈妥，虞则英体贴地没有久留，起身告辞。

温淮送他到门口，虞则英临走前，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始终紧绷的谢高南，最终只是对温淮温和地点点头：“决定好了，随时联系我。”

送走虞则英，温淮关上门，隔绝了外面世界最後一丝声响。屋内重新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形拉扯的紧绷感。

谢高南亦步亦趋地跟在温淮身後，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温淮没有看谢高南，他沉默地走回客厅，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薄薄的文件。

他走到茶几前，将那份文件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白色的封面上，几个清晰的黑色宋体字刺目地映入谢高南眼中——离婚协议书

谢高南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

温淮的心脏此刻异乎寻常的平静，像是被厚厚的冰层封冻，感受不到剧烈的疼痛，也掀不起任何波澜，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和空白。

他擡起眼，看向浑身僵硬丶脸色惨白的谢高南，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签了吧，谢高南。”

谢高南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我丶不丶签。”

他一字一句，说得执拗又愤怒，仿佛这样就能改变什麽。

温淮看向他，脸上没有任何愤怒或激动，只有一种深彻骨髓的疲惫，原本水汪汪的杏核眼，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灰。他擡起手捏了捏紧蹙的眉心，仿佛这样能缓解那几乎要炸开的头痛和心累。

“你不签。。。。。。”温淮轻声地重复了一遍，像讽刺别人，又像在嘲笑自己，“事已至此，你签或不签有什麽区别吗？”

“我就是不签！”谢高南吼道：“你永远是我老婆，也只能是我老婆！你一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温淮也吼道：“现在我要走了，带着我妈去德国治病，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难道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为什麽不能？！”谢高南几乎是立刻反问了回去，他眼睛赤红，语气急切又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疯狂，“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德国是吧？我陪你去！我可以照顾你，照顾妈！我。。。。。。”

他的话被一声极轻的丶带着冷意的笑声打断了。

温淮笑了。

那笑声很轻，落在谢高南耳中却像是足有千钧，砸得他瞬间失了声。

“你永远都是这麽不管不顾，由着自己的脾气做事。”

温淮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人，“你走了，谢家怎麽办？燕华怎麽办？你觉得你爷爷和你爸会允许你扔下京都的一切，像个跟屁虫一样，跟我跑去德国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现实得让人窒息，让人心碎。谢高南眼眶通红，大吼道：“这些我都能不管！”

这一声大吼像一记重锤，砸碎了现实的牢笼。他冲到温淮面前，两手攥住他的胳膊，“温淮，你当我真的在意谢家，在意燕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