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知道阿影身上旧伤无数,尤其是膝盖处的旧伤每逢阴雨天就会发作。
但思虑过度?
贺邢低头看向怀中阿影,只见阿影睫毛轻颤,似乎想要说什麽,最终却只是抿紧了苍白的唇。
真是,木头石头似的,冷也不知道说,疼也不知道说,到底在忧什麽,在愁什麽?真是什麽也不肯说。
“可要开什麽方子?”
贺邢追问道,手臂不自觉地将阿影搂得更紧了些。
张雪谨慎地回答:
“属下先为阿影大人开一剂温补的方子,驱寒暖身。但具体如何调理,还需仔细观察几日。”
她犹豫片刻,又道:
“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心情舒畅,切忌忧思过度。”
贺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挥手让张雪先去准备汤药。
待张雪退下後,他轻轻抚过阿影冰凉的脸颊,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今晚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和我一起离开,去参加旭家的婚礼。”
阿影擡眼望向贺邢,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煎好了药,张雪端着药碗来到顶楼寝殿时,贺邢已经离开去处理叛乱馀波,殿内只剩下阿影一人。
阿影安静地坐在床边,夜哭剑就放在触手可及之处,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做什麽地望着窗外出神。
贺邢临走前特意嘱咐他必须好生保暖,按时服药。
所以阿影老老实实地呆着。
张雪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端着药走上前去。
她压低声音道:“阿影大人……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方才为您诊脉时,我探出的竟是喜脉……”
闻言,阿影猛地一怔,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仿佛听到了什麽死刑判决般,连指尖都开始微微发抖。
张雪见状连忙打圆场:“说不准是我学艺不精,诊错了脉……”
下一秒,阿影神不守舍丶神情恍惚地问道:
“这药,若是真有孕,也能喝吗?”
张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当然了。”
阿影擡眸看向她,眼中带着恳求:
“张姑娘,你的医术很好,没有诊错脉。我恐怕,确实是有了身孕。”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我求你能帮我瞒着阁主。”
张雪震惊地睁大眼睛,手中的盘子险些跌落。
她急忙稳住心神,压低声音道:“可是这等大事,如何能瞒得住?”
阿影苦笑着摇头:“只怕,若是阁主知晓,不会允许我留下这个孩子。”
他说着,下意识地抚上小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
这个意外而来的生命,于他而言既是惊喜,更是无尽的惶恐。
张雪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什麽。
她轻声道:“大人可是担心阁主会因此厌弃您?”
阿影没有回答,只是默默低下头。
那双冷静自持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不安与挣扎。
张雪看着阿影苍白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
她轻叹一声,将药碗轻轻放在床边小几上:
“阿影大人,您可知孕期最忌忧思过度?方才我说的那些话,并非全是搪塞之词。”
“您确实需要保持心境平和,否则对……对胎儿不利。”
阿影闻言,下意识地将手覆在小腹上。
“多谢。”
他低声说道,“只是还请张姑娘务必保密。”
张雪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以医者的名誉起誓,绝不会将此事透露给第三人。”
她犹豫片刻,又道:“但孕期症状迟早会显现,阁主那般精明的人,恐怕瞒不了多久。”
阿影垂下眼帘,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能瞒一时是一时。至少丶让我做好准备。”
他所说的“准备”,张雪心知肚明。
若是贺邢执意不要这个孩子,阿影恐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