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麽啊。
可他没办法保自己的弟弟了。
苏珩不能称为帝王权威的一个污点。
于是绍治帝只能也降罪赐死明堂卫指挥使苏珩,不止是安抚百官静浮言,更是为了平北境官军的激愤。
为此,还不得不点了贺时行监刑。
贺尚书再一次穿过重重宫门,看檐上明月照积雪,朔风劲哀。他该在明堂卫指挥使的府邸监刑,却被带到了北辰宫。
依然是空无一人的大殿,烛火仓皇间,周景澈抱着苏珩的尸体,茫然跪在殿内,血迹狼藉。
苏珩已经死了。
他在辞别自己兄长的时候,拔刀自尽。
周景澈纵容了他的最後一次任性。
贺时行看着苏珩脖子上的伤口,想,便宜他了。
害死了那麽多人,轮到他自己时,却还能躺在至亲的怀里,走完最後一程。
当真苍天无眼。
见贺时行入殿,周景澈依然维持着原姿势抱着他的弟弟,无动于衷问:“贺时行,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真是终天末路的恨意啊。
知交的命,自己的前程,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用所有人做代价,逼他把他的弟弟交出来赔罪,要他的弟弟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贺时行漠然跪下来,讲:“臣不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周景澈还在盯着他,贺时行也只好继续说下去。
“臣只是想,林文议真厉害,臣这一辈子可能都杀不了的人,她杀了两个。”
“言不由衷就给朕闭嘴!”周景澈吼了他一句,声嘶力竭,“真该让内侍搬个镜子,让你看看自己脸上的恨。”
贺时行漠然擡起头。
他是恨的。
陆明钦,卫襄,林南叙,诏狱层层累累的血债,北境那麽多边民何其无辜,皆因帝王一己私念丧命。
始作俑者,罪何可胜道。
怎麽会不恨呢。
——可是。
周景澈看着他,水波不兴。
“贺时行,你杀了我,这世道也不过是换了一个皇帝。”
恨又有什麽用呢。
贺时行就算能杀一个周景澈。
也只是给皇位重造一个泥胎彩塑。
而帝王不死。皇权无罪。君上万古。
“你的痴心妄想,永远也不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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