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水蓑衣也有自己的队伍,她水性奇佳,能够带着人深入敌营,制造船只倾覆的乱象。
水战的特点就是主帅的攻击力发展的空间少,可是偏偏尉迟媱好弓箭。她堂而皇之地站在主船上远射,箭箭命中对方的重要将领。
短短半月,打得涂梁的头盔全都改成了加芦苇掩护的,以求能躲避敌方过于精准的箭术。
钟离未白日日守在东苑,府中被宫中送来的美妾占去了不少地方。
可是苑门一关,他自己精心捏制着茶果子,听着暗卫的战报。
隔几日,收到了容影传来的消息,楚矶将要出使晟誉。
过了短短两日,果然,上书房里,他也从帝王口中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最焦躁的人,是东方珀。
楚矶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有在宫城响过了。
楚矶使者的到来,将让所有人不得不想起,如今的太子,身上可还流着一半的楚矶血统。
现在谁都看得出来,圣上年老虚弱,太子上位也就今年或者明年,可是一半的楚矶血统,那弹丸小国,实在又很像这位太子身上令人不满的暗疮。
东方珀估计东方琅还活着,可是现在楚矶过来,几乎是要让他想起那些,在后宫过得连狗都不如的日子。
“楚矶可有说明来意?”东方珀问。
“只讲了进献。”钟离未白回答。
“但已经数十年没有进献过。”
钟离未白饮了口茶:“楚矶弱小,乌合之众,史册上最为可载的进献,是一位女子,之后我朝对楚矶也是放任的态度,它虽触手可取,但积贫积弱,食之就得供养,我朝意不在此。”
至于那位女子是谁,不外就是当年荣宠一时的楚妃。
东方珀脸色阴沉。
东皇皇帝病容满面,这时看向了钟离未白,问道:“爱卿的意思,楚矶使臣,是否该来?”
“来了,若是和三年前一样,以折磨四公主为要挟索要天价,很棘手。”
他看着帝王,淡声提醒:“南方若是打下涂梁的部分领土,疆域扩大,于陛下是千秋功业,而如若又和三年前一样为楚矶而缩减南方的开支,尉迟正在涂梁,气急倒戈,不是没有可能。”
东方皇帝心知他不是偏袒谁,他说的都是事实。
尉迟媱忍下三年前害尉迟佑战死的事已经是极限,如今一旦再次发生,以她的性子,就是涂梁不打了,她都要回头杀到京都,看看究竟是谁逼她。
“那楚矶怎么办?”
那小人的楚矶,如果是索钱无果,在四国大肆放出晟誉皇帝连公主都见死不救的话,那也极其有损东方家的颜面。
“父皇,如若时机可以,儿臣请命攻打楚矶。”东方珀跪地说道,“既然琅琅在他们手中,与其一再被要挟,不如就以他们强掳四公主为由,发兵楚矶。”
钟离未白都不接话,哪里还有兵打?尉迟媱正在南边报仇,她打得顺利,钟离未白一定是由着她打。
“父皇,涂梁其实不必着急,少将军要打,不过就是报仇,可父皇打楚矶,那也是我们皇家的报仇,尉迟家安可高于皇家,或急于皇家?”
他算得好账,要是楚矶被纳入晟誉的国土,那他的血统,根本就再也不是问题。
他将没有任何瑕疵。
“她能报仇,那是因为她能靠自己的本事报仇,太子殿下要报仇,是要请谁替殿下报仇?”钟离未白面上无痕,也不是看不明白东方珀的意思,但是,让尉迟媱能放手去做她真正想做的事,这正是他守在京都的意义。
东方皇帝默然无声,尽管已经心知肚明他的丞相与尉迟媱关系颇深,可是朝中复杂,确实又得倚赖着这位手腕和能力都上佳的重臣。
更重要的事,如今太子位高,朝中势力已经渐渐倾靠于太子,钟离未白至少与太子不对付,这是圣上如今最看重的。
而此时此刻的东方珀,也从圣上的沉默里,更加明确地意识到,钟离未白多年的满身洁白,还是在圣上心中树立了坚固的信任。
他和尉迟媱在现在抖出关系,实在高明。皇权更替的节骨眼上,父皇竟然已经不在意了,因为要为下面的皇位战战兢兢的人,已经不是父皇,而是现在太子之位上的人。
身体渐差,父皇现在最忌惮的,竟然只是太子。
“那让楚矶不要来了,微臣可以去一趟。”钟离未白忽然说。
气得东方珀恨不得站起来骂人,你是想去楚矶吗?从楚矶去找尉迟媱,那就是一脚踩过去的功夫!
“丞相大人亲自去,那是高抬那些乌合之众了。”东方珀咬牙切齿。
但钟离未白接着说:“微臣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既去除四公主的心患,又让楚矶自然归顺我朝,成附属之国,政令自治。”
“他们自治,又怎么是归属我朝?”
“兵权覆盖,以后如若有人攻打楚矶,晟誉代为出兵镇守。”钟离未白说,“楚矶最想要的,不过如此,舞乐之国,不过是要维护安享太平的日子。”
东方珀再问:“那我们如何信任他们?如果楚矶依旧与他国暗通款曲,于我朝不过假意合作,那万一以后诱使我朝调兵,使得其他战场……”
钟离未白抬头看他一眼,那目光却叫东方珀看不懂,钟离未白说:“待微臣回来,殿下自然会明白楚矶如何变得可信了。”
东方珀不再说话,已经意识到父皇很久没有说话了。
圣上不反驳,其实这事就已经定了。
书一勤勤恳恳地给大人整理行装,捣鼓了半天,钟离未白只是在镜台上,将一支一支最满意的发簪,都好好装进了盒子,都要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