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也不舒服,后来看习惯了就好了,而且他很有规矩,除了上次在香港救我,其他时候都离得远远的,做事也轻手轻脚。”
她手背在身后,脸惨白,但她这个样子倒是让他少了几分疑虑,张开怀抱示意她过去,把她裹在怀里,眼神缱绻,“你也说你父亲为了你母亲命都不要地赚钱,我又何尝不是呢,男人爱一个女人,就要让她一辈子不用弯腰,让她饮金馔玉,让她的子孙后代有永远花不完的钱……为了这个,冒杀头的风险又如何?”
他把她头发挽在耳后,亲吻她眼窝,兴奋而贪婪,“东南亚好地方啊,流淌着奶油与蜜糖,这种好地方种出来的金豆子让那帮畜生一样的低能儿占着,岂不是暴殄天物?”
“我不要那么多钱。”周月急切得喉咙发干,“你看我这德行,哪儿用得着饮金馔玉?我穷惯了,我要干活……你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抢人家的哪儿有那么方便?”
她越说越急,转过身正对他,扶着他肩膀望进他眼睛,他愣了愣,阴沉的女性化的眼睛比南方梅雨天更加阴湿而不祥,“你在担心我吗?”他半阖睫毛枕在她肩膀,脖子软绵绵的像还不会抬头的婴儿,一脸沉醉的痴笑,可他眼睛没有醉,直勾勾盯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当然了!”周月睁大眼睛,脑子里风驰电掣,最后回归平静时说出来的是:“我妈是醒不过来了,你出事了我身边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不拿刀拿枪地杀我了?”他枕着她肩膀,张着嘴笑得快要流口水了。
“恨也当然恨过,在香港你拿我当诱饵,我说是不记恨,但被一个你以为爱你的人放弃,哪儿能不记恨呢……”周月觉得自己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他斜着眼往上瞧她,两手从后紧勒着她的胃,可她还是攀上他肩膀,轻轻拍一拍,接着说:
“可是这么多年我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只有你一直在,你明不明白,相依为命的感觉?”
她搂着他脖子,亲吻他眉心的朱砂痣,他没躲,“那种感觉就是……你出了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去哪儿才能找到你。”
“你呢?”她覆上他手背,“我是不是也是你唯一的亲人?”
西洋钟滴答滴答地响。
“杀你前一定把你舌头拔了。”他紧绷的杀意突然松了下来,好像觉得无聊透了,阴着脸松开她靠进沙发里,她也不敢动,不敢下去,就定定坐他腿上背对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看一眼钟,九点半了,刚收回目光就被他踹了一脚,轻轻的,踹在她小腿肚子上,“诶。”
“嗯?”她转过身看他。
“你爸教你这么玩男人的?”他头枕着沙发,眼睛和笑都轻飘飘的,在她脸上身上来回扫。
“没有……”周月转过去看自己断掌一样的右手,所有纹路拦腰斩断,“我爸本来就话少,跟我话更少。”她想起康星星来家里的第一天,一句话都不说,也不看人,就呼噜呼噜往嘴里扫土豆丝,连油汤都喝得一干二净,嘴一抹去洗澡,被她按在浴缸里又打又骂,不说话,也不反抗,只有在她背过身去按沐浴露的时候,在玻璃门的倒影里他抱着膝盖偷偷看她……一切都清楚得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周天成穿一件海军t恤,牛仔裤,站在阳台上心事重重地抽烟,扔了烟朝她笑,说的话也一清二楚。
“我爸说别找他那样的男朋友。”她垂眸笑,“就那一回,平时他连言情电视剧都不让我看,说谈情说爱的都是废物。”
“哈哈,”江淮仰头笑,“这一点我赞成。”笑完了转头看一眼西洋钟,慢慢地合上眼又睁开,沙发发出咯
吱声,他坐起身又把她搂进怀里,“你看我,约了人家九点半谈事,都快十点了还躺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他低下头拿着她手捏,从她角度看他低垂的睫毛,嘴角的弧度,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不那么聪明的眼神,也第一次看见了近乎于软弱的无奈。
“我去上海不是去看松竹的。”
“嗯。”周月望他一眼,“那你去几天,要不要收拾行李。”
“你就那么喜欢收拾行李。”他苦笑,“你说我需要拎着家里的东西到处跑吗?”
周月耳尖一热,“我不知道……你也没跟我说过。”
“行了随你吧,带着就带着。”他叹一口气,想了想说:“两三天吧,我尽快回来。”
“……好。”
他还是磨磨蹭蹭不肯走,“你最近都没让人去你店里帮忙。”
“嗯,是。”她说,竭力让手心不出汗。“都是女人干的活,我一个人够了,他们帮我送送东西就成,针针脑脑的细活儿……他们也干不来。”
“嗯,”他点点头,“这倒是,你有事跟我讲,我让稍微仔细点的人去,不过这么多年了,还是小袁和阿杰最仔细,啧……”他摇摇头无奈地笑,拿着她的手轻拍自己的手心,“现在这些小孩子真是不行,十个里头挑不出一个像样的,脑子这东西是天生的,和读没读过书没关系。”他鼻尖在她发丛间轻蹭,没戴眼镜,眯眼看她,“他们说你店里生意兴隆?”
“也没有……”周月笑,小心观察他脸色,“啥都是我一个人做,能做多少?就这还卖不完,还有闲工夫描扇面呢,大多数都是来随便逛逛的。”她看他一眼,“都是小姑娘。”
“那么多人看,你一定做得很好。”
“没有,”她老老实实回答,“很基础的款式,她们主要是喜欢扎染工艺和颜色,来旅游嘛,就图个新鲜,粗布麻衣也有古镇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