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梁吓得倒退几步,一屁股摔在墙根,瞪圆了眼睛看着那硕鼠朝着自己蹿了过来。
“喵——”
一声软绵的拉长了声音的猫叫,就响在李有梁头顶。
他表情呆愣看去,正好看见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三色大猫站在院檐,它不屑地睨了李有梁一眼,然後轻快跳了下来,一口叼回不小心掉下去的大老鼠,然後踩着李有梁又爬上院檐,轻松跳上樱桃树,一会儿就没了影子。
李有梁:“……”
“啊啊啊——”
他冷静了一会儿,发现完全冷静不了,叫得更大声了。
正叫着,刘捕头就带着人找过来了。
“你是不是李有梁?”
吓傻的李有梁呆呆点头,然後就被刘捕头带人拖走了。
到了衙门,李有梁才回过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麽。
他知道自己亲娘做了雪皮软酪在卖,还打着“和柳家食肆一模一样”的幌子,也知道行滥短狭之罪。
可他就想着,别家也可以,为什麽自家就不行呢?又不是只有他们卖假货!那些卖假酒丶假瓷的更多,赚得也多,他们就是小本买卖,不会那麽倒霉。
但进了衙门,一见秦容时,李有梁就知道这事儿要完。
“大丶大人!”
案官说道:“李有梁!你可认罪!你娘亲假售雪皮软酪,你身为人子,不知劝谏,你罪更深!”
李有梁瑟瑟发抖,不知该如何辩驳。
陈巧云也跪了回去,两手还绑着,额头上的血已经干涸一半,血糊糊的狰狞可怖,伤口上敷了一层土绿色草药。
是案官看她脑袋挂血,也不知道伤得轻重,但脑袋受伤到底要紧,怕人死在县衙,派了官衙的大夫给她简单处理过。
陈巧云嘴里的破布已经被取了下来,这时候只顾着磕头。
“大人!大人冤枉啊!我儿子是读书人,一心苦读,不管这些家里事的!他什麽都不知道,我都是瞒着他的!大人冤枉啊!”
李有梁也苦着脸,扶住陈巧云盯着人看,“娘……你,你的脑袋……”
陈巧云抱着儿子大哭,似乎委屈极了,“儿啊!咱娘俩可怜啊,这下真是被他们害惨了!”
“陈氏!”案官怒得又拍了惊堂木,重重喝道,“你说话可要讲道理!堂上谁人害你?难不成是本官害的你?”
陈巧云瑟缩一下,不敢说话了。
案官其实也清楚陈巧云刚才的辩解的话多半是假,但由于没有证据,不能拿住李有梁的错处,只能判他代亲受罚。
李有梁一听要枷号游街,脸都变了。
他是读书人,真游了街,那以後的日子还怎麽过?他在书院都擡不起头!
他一脑袋磕在地上,求道:“大人!学生愿意受杖刑!请罚学生杖刑吧!”
三十杖……三十杖而已……他年轻……他受得住!
李有梁想着,他其实心里也虚得很。
案官依了他的意思,挥手喊了衙役上去抓人,堂外又摆出宽长的刑凳,把人绑了上去。
“有梁!有梁!我的儿啊!”
“大人!大人饶命啊!这不管他的事儿啊!我游街,不然打我也行啊!”
“我儿子是秀才啊,他还要读书,还要考试呢,打不得打不得啊!”
陈巧云哭红了眼,嚎得喉咙都沙了,也顾不上保持她平常和善的假面,只能看着刑杖一下一下打下去,只能听着李有梁的惨叫。
三十杖,裹上铜皮的木杖打下去,落在臀上丶大腿上。
陈巧云犯的到底不是大罪,李有梁又是代亲受刑,总不好真把人打死。要知道,老衙役手上都有本事,三十杖能让人只受皮肉伤,也能把人活活打残丶打死。
几个衙役都收着力,也没有往腰上打。
但李有梁明显高估了自己,他就是个弱书生,平常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享受惯了伺候,就连书院体课都觉得苦,想方设法地装疼装病躲懒,一天里最大的锻炼量恐怕就是爬山上学。
他哪里受得住杖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