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兰芳自然偏心,抱着般般轻声道:“她家出了事也不管般般的事儿啊,一片好心不领也别糟蹋呀。”
她语气虽轻,可听着却有些不满。
秦般般倒是好奇了,问道:“婶子,她家出了什麽事?”
陈巧云先问:“你猜猜她多大年纪?”
秦般般想了想,说道:“瞧着比我娘小几岁吧。”
柳谷雨也点头,说道:“人显得憔悴,鬓边还有好些白发,瞧着是该四十岁上下了。”
陈巧云又拍了一下大腿,还把抱着她大腿啃饼的小孙女吓得一哆嗦。
她说道:“哪儿啊!她才三十岁出头!”
陈巧云停顿片刻,又继续道:“你们刚来还不清楚,这方娘子也是个有本事的!她原本是咱江宁府唯一一个女大夫呢!”
秦般般愣住了,下一刻惊得叫出来:“杏林街回春医馆的方大夫?!”
陈巧云也惊了,反问道:“呀,你知道她啊?”
秦般般连忙猛点头,又转身看一眼那紧闭的院门,实在想不通,疑惑道:“我见过她!可她……她不长这样啊!”
当初在江宁府的时候,秦般般满脑子都是拜师学医,悄悄去回春医馆看过两回。
方大夫穿着淡绿色的对襟褙子,下穿粉色百叠裙,头发梳得规规整整,插着簪子,裹了鲜红的发带,尾尖还垂了两颗圆润的白珠子。
做妇人打扮,模样也端正,鹅蛋脸,描着黛色细眉,是一位容貌秀丽的女子,把脉问诊时更好像浑身发着光。
秦般般见过她,可脑子里的“方大夫”还是那个浅笑着给病人把脉,说话细声细气,耐心又温柔的模样。
和刚才那个冷漠的女人完全对不上号,可经了陈巧云提醒,般般回过神再细细回忆,眉宇间确实有些像,只显了很多老态,人也瘦损萎黄,没了光彩。
般般急得忙问:“那她家到底出了什麽事?”
崔兰芳和柳谷雨也震惊,都等着陈巧云继续说。
陈巧云瞪着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她上个月医死了人!”
*
秦般般满脸落魄地回了家,走在後面的崔兰芳也是心事重重,就连柳谷雨也皱着眉。
“汤已经好了,我刚盛出来了,都洗了手吃饭吧,”
秦容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刚张口招呼吃饭,擡头就看到自家小妹眼圈红红,眼泪要掉不掉的。
他也皱起眉,立即问:“怎麽了?”
柳谷雨叹了一口气,走上前盛饭端菜,一边忙活一边把刚才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据陈巧云所说,方流银家里世代行医,可到她这一辈只得了她一个女孩儿。她爹并不嫌弃,从小教她医术,後来又把女儿许配给自己的得意弟子。
夫妻两个一起接下老父亲留下的医馆,回春医馆。
夫妻二人感情和睦,但天有不测风雨,人有旦夕祸福。
方流银的父母早逝,去年丈夫出外诊时遇到暴雨,不甚跌了崖,家里只留了她一个人。
她只得一个人担起了回春医馆,但胜在医术好,人们也信得过。
虽是女子行医,可也有好处,有妇病又羞于啓齿不敢外出就医的病人有了求医的地方,长久以往,府城的女子丶哥儿多是到回春医馆看病。
可一个月前,方流银接治了一个腹痛的病人,并不严重,只是吃伤了脾胃,方流银开了药就让人回家好好养着。
哪知道这病人回家不久後就死了,听说是吃了不能吃的东西,生生疼死的。
这事儿一出,都说那人先到回春医馆求医,但方流银没有诊出来,开的药又不对症,把人治死了!
过後不久,官府就派人封了回春医馆,方流银回了家,一个月闭门不出。
事情就是这样了,柳谷雨叹着气朝秦容时使眼色,又看了看无精打采的秦般般。
“般般,吃个排骨吧,炖了好久呢,都煮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