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郑邛山也是叹气,叹道:“你也是为难。”
周泊之摇摇头又笑了起来,说道:“罢了,先不说这些事,先用饭,容时你也吃。”
秦容时入学快两个月,确实混成了周院长跟前的红人,平日吃饭都在他的书房。
周泊之之前也是看在老友的面上,对他的学生多有照拂,可相处久了,也起了爱才的心思,对秦容时越发和颜悦色。
吃过了饭,周泊之又说道:“再有几日就是重阳节了,每逢重阳,我象山书院都会和草堂书院的人合办重阳诗会,登高望远。”
“新任学政已经到了,此次重阳诗会也会出席,届时你当好好表现,在学政大人前露露脸。”
秦容时垂着首,谦逊答道:“是,学生知道了。”
周泊之也点点头,又捧茶喝了一口,然後才像是想起了什麽,又说道:“哦,对了!今年的重阳诗会该我们象山书院主办了,诗会上需要些点心,邛山先生同我说你家食肆的东西味道好,极力向我推荐。”
“我本来犹疑,可现在知道这就是你家食肆,不如就让你家里人帮忙置办置办?我象山书院按价定。”
“有邛山先生举荐,又是你家的吃食,用着也放心。你不晓得,去年是草堂书院办的诗会,可也不知道请了什麽人,上的茶点吃坏了好些学生夫子的肚子。”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邛山先生近来在写新书,写的正是江州的衣食住行。这老馋鬼说你家食肆的吃食味道好,特留了几页位置,专门写你家的东西呢!等他的书一出,你们食肆更要出名了。”
这也是周泊之起初说,“你没见过他的人,但一定听过他的名字”的原因。
随邛山和周泊之丶吕士闻少时曾是同窗,後来一个入仕,一个回乡教书,一个周游全国以着书为生。
随邛山心不在科举,考了秀才就没再往前走了。
他虽然只有秀才功名,可学问并不浅,多年来着书数十本,如游记丶地理志丶古物传,甚至还有猫经,专讲如何养猫。
可以说是天文地理,他均有涉猎,读书人也不是只看科举相关的书,其他书也都是看的。
随邛山写的每本书皆炙手可热,爱书之人少有不知道他的,这也是周泊之说秦容时一定听说过随邛山名字的原因。
秦容时拱手,应道:“学生知道了,也谢过邛山先生推荐,今日回家就与家里人商量此事。”
周泊之点头,又瞧着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了,挥手让秦容时回学舍。
下学後,秦容时回家就把这事告诉给柳谷雨。
这可是大单子!柳谷雨哪有不愿意的?连声答应下来。
再又五六日就是重阳,书院里也有消息灵通的,知道重阳诗会上学政大人也会来参加,一个个牟足了劲准备,势要一鸣惊人,吸引学政大人注意。
重阳诗会上作咏菊诗,算是万年不改的老规矩了,这时候就已经有人开始提前准备,花几日的时间精心打磨出一首佳作。
此事也算心照不宣,各个都是这样做的,但也有人借机会打起歪算盘。
九月初六,秦容时从藏书楼出来,自林径小道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争吵的声音。
“杨肃!你写不写!”
“赶紧的,写了就让你走!”
“咱曾兄肯让你写,是给你面子!”
“就是!等曾兄这次得了学政大人的青眼,说不定还能为你美言几句!”
……
又是曾为。
秦容时不耐地皱起眉,脸上已经有了极明显的厌烦之色,此时站在小道中没有前也没有退。
前头很快响起杨肃的声音,杨肃胆小,被一吓後说话就更结巴了。
“你丶你大胆!你这是作丶作弊!你你你……你不怕,我告诉院长吗!”
曾为:“嘿!你还敢告状!”
“给我揍他!打他的腿丶打他的左手!右手可还要留着给我写诗呢!”
听到这儿,秦容时的视线默默从手中的书籍封皮上移开。
那是一本《三鼎甲诗选》,被秦容时放进斜跨在肩上的布包里。随後,他沉着脸走了出去,先一步拉过抱着脑袋等挨打的杨肃,又冷目瞪向要动手的两个人。
好巧不巧,又是上次在食肆见到的两个小跟班。
两人刚才还气势汹汹,一见着秦容时又萎了,缩着脖子退了回去。
秦容时深吸一口气,扭头瞪向杨肃,似有些恨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