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中的,戳中她的心窝。
裴云菁拔掉她为她簪的金簪,扔在地上乱踩一通:“就是你!”
“自从你来了我家,祖母眼里只有你。爹也很关心你,那次我从马上跌下来,他第一个看望的也是你。还有,你聪慧上道,管家算账一学就会,又拆穿了许盼儿的真面目,连我娘都对你另眼相看。我真的受够你了,姚雪乔!”
“我还要嫁给赵洵,你曾经的恋人!他还对你痴心不死!”
“凭什麽我要遭受这些!”
说着,她捂住脸痛苦起来,伏在梳妆台上肩头抖个不停。
另一手捂住小腹,佝偻腰身,像哭得岔气了。
哭声伴随丝竹喧闹声,吵得铜镜摇摇欲坠。
姚雪乔上前握住她的手腕,疑心她身子不适,一会儿又赖上她。
少女手腕纤细,软绵无力。
不久,她愣在原地。
徐敏闻讯赶来,见此一幕深深看了她一眼。
裴云菁听闻动静,一下子擡起脸,胡乱擦拭眼泪道:“娘,表姐见不得我嫁给她的心上人,不为我簪发,还将簪子都踩坏了。”
赵洵和姚雪乔从前好过一段时日,徐敏不禁看向姚雪乔。
少女白皙动人,亭亭玉立,面上不显山露水,如同悄然绽放的幽昙,静谧得让人不忍打扰。
徐敏猜疑道:“雪乔,是不是云菁说了不中听的话,惹你生气的?”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有些事像不像她做的,徐敏一看便知。
自从在寺庙里住过,裴云菁性子便越发不可理喻,时而安静,时而暴躁,疯疯癫癫非要搅合得所有人不安生。
好似这样才能让人记起她受过的委屈。
这桩婚事原本不该仓促,她原打算请大夫好好为她调养,但……瞒不住了。
“二婶,事情不是云菁说的那样。”姚雪乔上前,轻轻握住徐敏的手,向她传递力量,好承受接下来的话。
“刚才云菁不舒服,我号了她的脉。”
她看向裴云菁,轻声道:“她已有孕,约莫两个月。”
才两个月,大概是年後在慈恩寺怀上的,必然不是死去的赵池的种。
徐敏悲切地闭上眼。
裴云菁抹掉眼泪,狠狠扯起鲜红的唇角,狞笑道:“你死定了,敢说出这种话,我娘不会放过你。”
“你住口。”徐敏疲倦地叹口气,静幽幽看了看姚雪乔。
姚雪乔方知她知晓一切,不禁後怕,保证自己绝对守口如瓶,向门外走去。
“娘,快关起她,割掉她的舌头。你放她走,她说出去我怎麽办?”
“赵洵还会娶我吗?”
“娘……”
声音逐渐减弱,房门关上,前院依然锣鼓喧嚣。
冬青给裴承聿传话回来,迎面遇上她,道裴承聿正在湖畔的藏书阁,让她过去。
行至藏书阁楼下,湖面微风熏暖,撩动她的青丝。
披帛飘忽不定,掠过她的手背。
一会儿见到裴承聿,她想问很多事。
比如沧州金矿外人如何得知,他在朝中是不是举步维艰,外界传闻母亲是在帮他杀皇帝是不是真的,他解决当前困局的最好方式是不是和纪家联姻……
以及最後一个。
她不禁摸上尚且平坦的小腹,想到他情到浓时在此落下的亲吻,每次结束时肚子里装满水一样饱胀,倾泻不尽,流入被褥一片狼藉。
她忽然很害怕。
云菁的孩子也是这麽来的,无名无份。
但裴家有能力掩人耳目,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名正言顺。
她不可以。
以他们现在欢好的频率,他索要的程度,哪怕她再谨慎,肚子里留种也是迟早的事。
踏入藏书楼,她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璀璨金光自雕花窗倾泻而入,如过了筛,斑驳落在她脚下,看似明朗实则破碎迷茫的路。
“给云菁簪发时,她可有为难你?”
阳光温煦柔和,映照出他深邃的眉眼,专注凝视的目光沉甸甸递来。
姚雪乔如受神召擡起头,明明他近在咫尺,站在楼梯半层处,但她生不出力气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