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脑子简直是生锈了。
付濯晴安然吃着自己的面,接着她又听到地上狗碗被抽走,窸窸窣窣之声,想来杀人犯也买了狗食回来。
付小白转了个身子趴下,见它碗中多了些许狗食,很有礼貌地回头看着付濯晴,‘啊呜’一声。
付濯晴看狗碗中多了的狗食易于消化,刚好搭配她的肉,“快吃吧,小白。”
边连瑱在她对面,刚提筷子打算好生用食呢,听见白眼狼喊狗春小白,他瞬间就来了气,唇角微微上扬,显露不屑。
什么蠢名字。
这狗是他先喂的,不管是名字还是狗食,他一人都能顾好,无需外人多心。
边连瑱稍稍侧身,看着面朝他这边吃饭的狗说道:“长这么白,干脆叫小黑得了,叫什么小白,难听死了。”
气得付小白直接起身不吃了,身子退到付濯晴这边,露出邪恶的牙,朝说话的人汪汪叫着。
付濯晴挑了几根面条在口中,还不忘瞧热闹,她看杀人犯脸上气愤,就高兴,她巴不得杀人犯被气死呢。
她口中面咽下去的一刹那,脑子里灵光一动,抬手提筷夹了方桌上菜盘里的一大块羊肉,她吃了,杀人犯气了,她就高兴;杀人犯不气,她也吃到嘴里了,如此两全其美的好事,她当仁不让。
付濯晴夹走羊肉时,心中祈祷,杀人犯最好直接气背过去,她是不会给杀人犯找大夫的。
她低头吃肉,没注意到边连瑱脸上愤怒,看她的眼神闪过一抹不知所云,旋即无语蔑视,大声道:“喂,我没让你吃,你不许吃!”
付濯晴不语。
边连瑱见那块羊肉被白眼狼吃得正欢,他又嫌用筷子直接打翻白眼狼的面碗恶心,却又来气,急得深深呼气吸气,“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还是哑了。”
付濯晴还是只吃。
蹲在付濯晴身旁的狗都看不下去了,直对着对面的人叫个不停。
“还有你。”边连瑱用筷子指着地上的狗,“吃着我的饭,维护这一个不知好歹的人,我看她的钱花完了,你怎么办。”
白眼狼在他府上的几年,被他养得十分精细,饮食起居事事娇惯,他就不信了,一个被他养得受不得半分苦的金玉之人,能日日在灶间生火做饭,怕只是心血来潮,觉着手中黄金应当紧巴花,若顿顿出去买来吃,银钱很快便会消磨殆尽的。
边连瑱目光不忘扫过灶台上,寸寸干净,丝毫没杂七八乱之嫌,随之视线下落,看到白眼狼身上沾灰衣物,没来得及拍走,他重“哼”了两声,提筷将两盘中菜夹了许多在米饭碗中,端碗气冲冲离去。
临走不忘朝狗落一句,“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付濯晴吃完那块羊肉,放下筷子,转身对付小白低声说了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江畔小风不断,竹楼空寂,风声听着格外呼啸。
付濯晴素来有午间小憩之习,吃完饭自然而然上楼睡下,谁知刚睡下,她便听见有人大声喊还。
“付娘子,妙玄先生说,让付娘子午后拿着文章去书塾找她。”
“我叫陈幸,话已带到,付娘子千万别忘了昂。”
付濯晴蒙着被褥睡得香糊糊,许是前两日病着,睡不踏实的缘故,醒来已至申时末刻,她伸懒腰出屋,眼瞅着太阳西挂,又想起睡时有人告知她的话,匆匆忙忙下楼进书房,找出那篇她。
她当时只扫了一眼,单注意此文章字迹娟秀,却没注意文章述的是女皇之母,已逝的庄妙太后。
付濯晴一目十行,浅浅看了几眼,便将文章工整叠好放在袖中,阖门而出,她先去柳大娘那里问清楚妙玄先生的书塾在哪儿,方才算动身。
穿过她之前在街吃牛肉面的繁街,过到冷水巷,便能一眼看到书塾。
谁知她刚走过繁街一半,便嗅到空气中香料气味,很淡却使人总要好奇看上一眼,这香料盛在气味清新怡人,跟这县城竹屋甚是相匹配。
付濯晴顿步张望,在一家摊贩前,人烟拥挤之地,找到了此香源头,她想此香拿来送妙玄夫子应是不错之礼,她成婚之喜不可更改,自然是要送趁手之礼。
她看天色能容许她买相赠之礼,甘居人后慢慢等,顺便询问价钱,五文钱一个,还蛮便宜的。
为打发无聊时间,她左右欣赏着繁街人烟,置身世间,竟真和高高在上的公主感觉不一。
身为参政事,皇储之备的公主,即便有心逛之,也有数不尽的政务束缚身心,那时风花雪月于她而言,正如缥缈云烟,触得,但切身体验不得。
百姓展颜,街上拥挤,好似都会为她的马车让道,是惧也是不敢惹事的怕,完全跟她想做之事相悖。
置身人群,付濯晴不敢抬首看天,她垂头看青石地纹路横竖平直,心中思索过一个问题:
若她是天,能为那方天地下的百姓做些什么呢,能改善百姓畏惧之心吗,也能也不能,因久居庙堂之高远,托百官谏言,有官清廉如实相告者,便有官官相护掩饰者。
人因有玲珑心而高于物,是以世间人千姿百态,好坏参半,百官何能例外。
付濯晴不会怀疑自身为民之心,用人不疑,她亦会对百官慎用信之,只是气节刻在百姓骨子里,若想敲碎重塑,也非易事。
她午时看《战乱史策》,百姓惨不忍睹之过往,而今新朝不过半载,若不尽快让民生骨,怕待来年,官商一旦大片成势,百姓又会缩得束手束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