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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第1页）

五十三

晨光熹微，驱散了夜的寒意。展昭在白玉堂处宿醉一场，醒来时虽有些头痛，但心神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他与白玉堂告别，并未直接回开封府点卯，而是先回了趟筱悠别院。

轩辕天一正在用早膳，见他回来，神色如常，仿佛昨夜那场揭示身世的谈话从未发生。她只是擡眼看了看他，淡淡道：“竈上温着醒酒汤。”

展昭心中一暖，走过去，自己盛了碗汤，在她对面坐下。两人安静地用着早膳，气氛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历经波澜後的宁静与默契。

“我今日会进宫一趟。”轩辕天一放下筷子，忽然说道。

展昭动作微顿，随即明白她要去做什麽。他点了点头：“好。”

无需多言，彼此心照不宣。

用过早膳，展昭换上官服，前往开封府。他神情平静，步伐沉稳，与往日并无不同，只是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沉淀了一些更深的东西。

包拯见他回来，关切地问了问伤势恢复情况，并未提及追捕耶律宗真失利之事，转而说道：“展护卫，你回来得正好。八贤王那边对东海明珠案的调查已有眉目，牵扯出几个与安郡王府旧案有关的线索。本府欲与王爷合力，彻底清查此案。”

展昭心中了然，知道这不仅是查案，更是要对潜藏多年的安郡王馀孽动手了。他躬身抱拳，声音清晰而坚定：“属下义不容辞！”

与此同时，轩辕天一已悄然入宫，在御书房见到了赵祯。

赵祯刚下早朝，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见到她来，有些意外，随即挥手屏退了左右。

“怎麽这个时候来了？”赵祯问道。

轩辕天一走到他对面坐下，自行倒了杯茶，语气平淡无波：“展昭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赵祯执笔的手猛地一顿，一滴朱墨落在奏章上，迅速晕开。他缓缓放下笔，擡起头，看向轩辕天一，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情绪复杂，有惊讶，有了然，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反应如何？”赵祯的声音有些低沉。

“比预想的要平静。”轩辕天一抿了口茶，“他去了静安宫，看到了那幅画像。”

赵祯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龙案上敲击着，良久，才无奈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与释然交织的复杂情绪：“终究……还是把他牵扯进来了。”他望向窗外，目光悠远，“朕原本希望，他能永远只是展昭。”

“他是展昭，这一点从未改变。”轩辕天一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只是如今，他知道了自己为何是展昭。这未必是坏事。有些责任，他既已身在其中，知晓根源，反而能更清楚地前行。”

赵祯收回目光，与她对视，看到了她眼中的笃定。他了解展昭，也相信轩辕天一的判断。那个看似温润的弟弟，骨子里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坚韧与担当。

“也罢。”赵祯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了帝王的沉稳与决断，“既然他已知道，那便无需再避讳。安郡王馀孽勾结辽国，祸乱朝纲，甚至将手伸入宫闱，其罪当诛！是时候彻底清理这些蛀虫了！”

他看向轩辕天一，眼神锐利：“天一，你告诉展昭，朕需要他。需要他手中的剑，为朕，也为大宋，斩除奸佞！”

“我会转告他。”轩辕天一点头。

消息很快传到开封府。展昭从轩辕天一那里得到赵祯明确的旨意後，心中最後一丝因身世带来的波澜也彻底平复。陛下需要他，大宋需要他，这就够了。至于他是以何种身份站在这里，并不重要。

他与包拯丶八贤王迅速整合了手中所有的线索——从张宏丶王瑾案牵扯出的资金网络，到荣国公府藏匿的军械赃物，再到耶律宗真往来密信中提及的安郡王馀孽代号及部分行动计划，最後是东海明珠案指向的宫闱旧怨和人事关联。

一张隐藏在朝堂丶宫廷乃至江湖中的庞大网络，逐渐清晰起来。

“根据现有证据，安郡王馀孽的核心人物，除了已死的赵宗佶，还有两人最为关键。”包拯指着汇总的卷宗，沉声道，“其一，是隐藏在朝中的那位‘大人’，极有可能位列九卿，位高权重，才能如此轻易地调动资源，掩盖痕迹。其二，是负责具体行动和江湖联络的‘执刃人’，此人武功高强，行踪诡秘，很可能与当年安郡王府的旧部有关。”

八贤王补充道：“东海明珠的流向，最终指向了几个与宗室和旧勋贵有关的暗庄。这些暗庄，很可能就是他们洗钱和传递消息的据点。”

展昭凝神听着，脑中飞速分析。他忽然想起之前在汇丰号查到的账册上，有几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商号名字反复出现，当时并未深究。

“大人，王爷，”展昭开口道，“卑职记得在荣国公府的账册上，看到过‘隆昌号’丶‘永盛记’等商号的名字，与张宏丶王瑾的资金往来甚密。可否重点查一下这几家商号的背景和近期动向？”

包拯与八贤王对视一眼，皆觉得此线索重要，立刻吩咐展昭与皇城司联手去查。

调查紧锣密鼓地进行。与此同时，朝堂之上，因耶律宗真狼狈逃窜丶其勾结安郡王馀孽的证据部分公之于衆，主战之声顿时高涨。赵祯顺势而下，一边调兵遣将，加强边境防御，应对辽国可能出现的报复性举动，一边则以雷霆手段，开始清洗朝中与辽使过往甚密丶或有贪污渎职嫌疑的官员，其中不乏几位之前跳得颇高的主和派官员。一时间，朝堂风气为之一肃。

数日後，皇城司带来了关键消息。

“大人！查到了！”一名皇城司干办疾步走入开封府书房，神色兴奋，“隆昌号和永盛记的幕後东家，都指向了光禄寺卿，周敬尧！”

“周敬尧？”包拯眉头紧锁。光禄寺卿掌管宫廷膳食丶祭祀等事务，虽非核心权力部门，但位置关键，易于接触宫闱，且地位清贵，不易引人怀疑。

“不仅如此，”那干办继续道，“属下等暗中监视周府，发现其府中一名叫做周禄的管家，近日行踪诡秘，曾多次深夜出入城南的‘醉仙楼’。而那醉仙楼的老板，经查，曾是安郡王府的门客！”

醉仙楼！那是汴京城中有名的酒楼，也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看来，这醉仙楼，就是他们的一处重要联络点了。”八贤王拈须道，“周敬尧……恐怕就是那位隐藏在朝中的‘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