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他缓步出列,声音洪亮如钟,“鬼祟作乱,妄开冥途,今已被镇压。那才人沈氏逆天而行,遭天道反噬,哑不能言,三日内必魂飞魄散!自此之后,宫闱清宁,阴阳有序,万民可安。”
话音未落,忽听得宫门之外传来一声沉闷鼓响!
咚——!
如雷贯耳,震得琉璃瓦簌簌颤动,连金銮殿前的铜鹤都似晃了身形。
众人骇然回。
只见刑部门前广场上,一道瘦小身影立于鸣冤鼓台之巅,满身血污,衣衫破碎,却是小蝉。
她双手紧握鼓槌,一次次砸向巨鼓,每一下都似敲在人心最深处。
身后,九百卷泛黄案宗堆叠成山,墨迹斑驳,字字泣血:“截饷私吞”“压奏灭谏”“诛连无辜”……一页页被风卷起,如雪片般纷飞,直扑朝堂。
百姓早已围拢在外,踮脚张望,惊呼声此起彼伏:“这不是当年被处死的谏臣名录吗?怎么还在?”
“我的天……内阁竟藏了真本!”
就在这万众哗然之际,一道素白身影缓缓自宫道尽头走来。
沈青梧拄着一根乌木杖,脚步蹒跚,裙裾染血,却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踏上广场石阶。
她不能言,喉间仅余嘶哑气音,但她手中高举一卷血书,墨是血写的,字是咬破指尖一笔一划刻下的:
“每一盏熄灭的灯,都曾有人想照亮江山。”
风拂过她的长,也吹动那幅血书猎猎翻飞。
人群中,一位白老者猛然跪地,老泪纵横,颤抖着伸出手去触碰那卷轴一角:“大人……我们听见了……我们终于听见了啊!”
那是九百谏臣中唯一幸存的遗孤,断言。
他曾因父亲死谏不成而被贬为贱籍,二十年来隐姓埋名,只为等一句公道。
此刻,他嚎啕大哭,声震四野。
墨镇怒极,厉喝一声:“妖女残党,胆敢污蔑朝廷!”纵身跃起,袖中黑刃出鞘,直取血书,欲将其焚毁于掌心。
沈青梧却在此时猛然抬头。
双眸骤然幽光暴涨,宛若冥河倒映星斗,深渊洞开。
她没有开口,但一股无形之力轰然席卷而出——心渊之音·九狱同鸣!
刹那间,墨镇如遭千魂穿脑,识海炸裂。
九百道冤魂齐声嘶吼,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神识:
“还我命来!”
“奏本在哪?!”
“你们烧了我的尸,却烧不掉我的字!”
他惨叫着抱头跪地,七窍渗血,手中画卷竟自行燃烧,黑焰腾空,灰烬飘散,竟凝成一行焦痕文字,悬于半空——
“封口者,终将被口噬。”
百官噤若寒蝉,无人敢动。
而在皇宫最深处的密阁之中,萧玄策负手立于灯影下,指尖正轻轻抚过一册尘封古卷——《灯脉残卷·双生契篇》。
烛火摇曳,照见纸上并列两盏命灯图样,一明一暗,根系相连。
旁有朱批小字:“双生契灯,共命不同归。一人燃尽,则另一人魂断;一人沉默,则天地代其声。”
他目光落在右侧灯名上——沈青梧。
左手边那盏灯,却标注着一个早已湮灭的名字:温让。
萧玄策眸色渐深,指腹缓缓摩挲过“沈青梧”三字,低语如叹:
“原来……你连沉默,都在审判我。”
与此同时,沈青梧静坐于冷寂偏殿,七日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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