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壁刻满名字,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像是无数冤魂挤在生死边缘,争抢着最后一丝存世的痕迹。
而榜那一行字,赫然刺入她的眼:
萧氏皇族,欠命三千二百一十七
她呼吸一滞。
指尖不由自主抚上腕间“清明结”,血痕金钗已悄然滑入掌心。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她猛地一划——掌心绽开一道深痕,鲜血如珠,滴落榜文。
“嗤……”
血珠触纸的刹那,整口井剧烈震颤,石屑簌簌落下。
一股阴冷之气自井底喷涌而出,带着腐朽与哀鸣,卷起她的衣袂,将她裹入一片混沌。
耳边响起低语,千万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却又清晰可辨:
“判官归来……请续审。”
眼前景物骤变。
她站在一座崩塌的朝堂之上,梁柱倾颓,血染丹墀。
一个身影跪在残阶前,白披散,双手铐着锈迹斑斑的魂链——是孙玉衡,内阁辅,早已“病逝”三载的老人。
他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如裂帛:“沈判官……我不是为了权……也不是为私利……当年户部截饷案,我压下卷宗,是因为若查到底,牵出的是兵部、吏部、内廷三大党争,整个朝廷会一夜崩塌!边关将士冻死,是罪;可天下大乱,万民涂炭,更是滔天之祸!”
他颤抖着叩,额头撞地,出闷响:“我是贪生,也是怕死……可更多时候,我只是想稳住这艘将倾的船……你判我吧,让我也能说一句真话……让我……也能干净地走一遭。”
沈青梧静静看着他。
她不记得他是谁,也不记得这场朝局风云。
她只感觉到胸口翻涌的痛——那是七十二具冻骨在雪原中哀嚎,是老妇抱着血书恸哭的回音,是千万亡魂在冥途边缘挣扎的嘶吼。
她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眸中无恨,唯有深不见底的疲惫。
“你说完了,就够了。”
话音落,幻境碎裂。
她猛然惊醒,浑身冷汗浸透寝衣,躺在熟悉的床榻上。
烛火摇曳,映出一道高大身影静坐于侧——萧玄策。
他未穿龙袍,只着墨色常服,手中攥着一方染血的素巾,正低头凝视她掌心的伤口。
见她睁眼,他并未解释为何在此,也未问她去了何处。
只是握住她那只沾血的手,力道坚定得近乎执拗。
“你是那个让死人能说话的人。”他嗓音低沉,如夜雾覆耳,“而我,是答应帮你记住一切的那个活人。”
沈青梧怔怔望着他。
眉眼陌生,气息却熟悉。
她不知他是敌是友,不知他是帝王还是囚徒。
记忆如沙,从指缝流尽,唯余本能深处的一缕感应——此人,不会害她。
她静静看他许久,终于,轻轻点头。
然后,她抬起手,将那柄染血的金钗,缓缓递入他掌心。
“那你……替我拿着。”
窗外,一只银蝶自地宫方向飞出,翅上映着月光,盘旋三圈,悄然南去——似传讯,似引路,最终消失在南方某处微弱灯火之下。
那一盏灯,孤悬于偏院角落,仿佛等着什么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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