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井之下,皆有一童,年不过十,身缠铁链,口塞黑布。
他们被活埋前,双眼翻白,嘴唇微动,齐齐低语——
“娘,我听见地底下……有人叫我的名。”
沈青梧猛地睁眼,心口冰裂纹剧烈跳动,仿佛有东西在体内苏醒。
她冲入太医院焚药阁,翻查旧年“心疾暴毙”宫人名录。
纸页泛黄,名录冗长,直到末页,她看见一行血字,深深嵌入纸中,如用指尖划出:
“祭童轮替,第七代已埋。”
她凝视那行字,指尖凝霜,顺着血痕追溯残魂。
画面再闪——一名童子被拖入冷宫枯井,井口封石落下前,他最后一声呢喃,竟与她梦中无数次听见的低语一模一样:
“青梧……救我。”
沈青梧僵立原地。
不是巧合。不是错觉。
那井底的呼唤,不是来自冤魂,而是来自……她自己尚未觉醒的命。
她缓缓抬手,抚上心口。
冰裂纹第八道微微烫,仿佛与地脉共鸣。
冥途在她识海震颤,梦门开启一线,她窥见幻象:大胤山河如琉璃崩裂,裂缝深处,地火翻涌,而中央立着一个女子,覆霜披雪,双目紧闭,脚下九根黑铁钉贯穿脊骨,魂锁龙脉——
那女子,是她。
沈青梧缓缓闭眼,再睁时,眸中已无波澜。
她将《地脉镇典》残卷焚于铜炉,灰烬未落,已命影七彻查宫中所有枯井位置,尤其冷宫那口百年无水的废井。
影七低声问:“是否调暗卫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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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头,声音轻得像雪落:“不必惊动任何人。”
夜复一夜,宫中风平浪静。
私灯尽灭后,再无人敢妄动阴术。
皇帝萧玄策未召她,也未问她,可她知道,乾清宫的星图上,那道青光仍未熄。
而她,已不再只是后宫的审判者。
次夜,更深露重。
沈青梧独坐镜前,取出一支青铜金钗,钗头雕着半只残眼,是她前世赶尸人学徒的信物。
她指尖一划,血珠坠落,滴在钗身,竟被缓缓吸入,如渴饮。
她起身,披上黑袍,无声推门而出。
风不起,叶不摇。
她一步步走向冷宫。
枯井在月光下如一张沉默的口,黑不见底。
她立于井沿,俯视深渊,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千人齐唤的声音——
她握紧金钗,血染指尖。
井底地鸣如哭,仿佛大地在等待她的降临。
井底深处,地气翻涌如沸,黑雾自岩缝中渗出,缠绕足踝,似有无数无形之手欲将她拖入深渊。
沈青梧立于枯井底部,寒风自四面八方倒灌而下,吹不散她周身凝结的霜气。
她未点灯,不持火,只握紧那支青铜金钗,钗头残眼仿佛也睁开了,幽幽映出她苍白的面容。
她蹲下身,指尖蘸血,在青石地面上缓缓划下一道逆符——非为召魂,而是破禁。
血痕甫落,大地骤然震颤,如沉睡巨兽被惊醒。
井壁龟裂,黑水汩汩渗出,带着腐骨的气息与千年积怨的腥甜。
她闭目,引冥途之力贯通识海,“梦门”轰然开启一线,魂念如刃,直刺地心。
刹那间——
千魂哀嚎,万魄哭嚎,声音如潮水般涌入她的神识,几乎将她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