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词最後,于老媪招供,一如赵瑞灵所想,那胎记的位置是她吃不上饭,带儿子上于家门打秋风的时候,听赵瑞灵婆母林氏和邻人陈氏闲谈记住的。
这种女子闺阁间的话,一般都不会太大声,甚至非信任之人不会提及,于老媪能听到,可见她行为之鬼祟。
于老媪还交代,之所以叫家在远郊的外甥住在家里,是为了等她儿子娶回赵瑞灵後,叫外甥装成拐子把于二郎拐走,远远卖掉。
如此于家的房子,还有不得不分给于旻的家産,也能变成于老七家的。
“如此心思歹毒,奸邪无耻之辈,也好意思称自己是读书人!”陈清源恨不能直接将于老七剁了喂狗,也省得玷污读书人的名声。
他擡起头要说话,却见到自己的长随王七脸色苍白,魂不守舍。
“王七你怎麽了?”
王七猛地哆嗦了一下,他亲眼见到那位尊贵的国公爷拿着剃刀,一点点剃了于老七的两条腿肉,每剜一块肉,还要叫于老七一声。
他现在一听别人叫,吓得恨不能直接把名儿改了,哪怕叫王八都好,实在听不得这个七字。
王七哆嗦着把自己看到的都说了。
“那老媪被堵了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割肉,等放开她,都不用问,于媪就跟倒豆子一样把什麽都交代了。”
陈清源也听得有些胆寒,不过却也不算意外。
他当年进圣都赶考的时候,就听人提起过能止小儿夜啼的醇国公。
连西戎人听了穆长舟的名字,都浑身打摆子,多不敢直面应战,只能想方设法在狼覃军安排暗探。
这种涉及拷问的手段,想也知道以往用在什麽人身上,醇国公有此手段很正常。
王七又道:“对了,醇国公身边的郎君还叫奴问您一声,问您是否觉得赵氏眼熟,说是醇国公吩咐,若您没印象,不妨翻翻看上任知州留下的手札。”
陈清源有些莫名其妙,他从未见过赵瑞灵,怎会觉得眼熟。
他虽是新任湖州府,也已有半年,处理各种政务游刃有馀,还有什麽可看的。
“此事过後再议。”他只赶紧吩咐,“先叫人安排明天升堂,尽快还赵娘子一个清白……”
也尽快把这阎王给送走。
第二日一大早,赵瑞灵就被更客气的衙役请到了堂上。
这回陈清源都没给讼师发挥馀地,直接拍了惊堂木。
“于七鸿,你觊觎堂嫂,私窥民宅,指使母亲行窃,凭你母亲所偷听闺阁之密构陷堂嫂,意图侵占堂嫂嫁妆及堂弟家财,罪不容恕!”
“今本官判你笞刑三十,加诬罪二等,杖刑三十,剥生员之资,永不得科考!”
“于氏纵子诬告他人,妄图令外甥拐带于家二郎,侵占于旻家産,虽未得逞,却犯偷盗罪丶诬罪,加之藐视公堂,加罚笞刑五十,罚银十两以补于家赵氏损失!”
于老七和于老媪一个脸色苍白,眼神呆滞,一个哆哆嗦嗦不敢说话,倒是堂下的人听了两人犯的事儿以後,跟着骂开了。
尤其是读书人,听到于老七干的这些事儿,这儿要不是公堂,恨不能拿唾沫淹死他。
倒是跪在一旁的赵瑞灵,能看到于老七腿上的血迹,还有手腕上被铁链磨破的印记。
从来都嚣张无比的于老媪,哆嗦得跟即将不久于人世一样,听到刑罚,只敢哭,却一眼都不敢看赵瑞灵,更别提骂人。
殊不知于老媪昨日在刑房,但凡嘴里蹦出关于赵瑞灵的一个脏字,她儿就要掉一块肉,早就吓破了胆子。
赵瑞灵被当堂释放,直到出了衙门,都还有些恍如梦寐。
先前几乎逼得她和阿旻丶阿桥没了活路,哪怕敲了登闻鼓,都害得她身陷囹圄的一家子,就这麽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阿桥自是早早就来衙门前接她。
赵瑞灵偷偷跟阿桥嘀咕:“于老七甚至都站不起来,被擡到堂外施刑,还没打几下,母子俩就脸色苍白晕过去了……”
阿桥擡起头跟赵瑞灵对视,“娘子是说……严刑逼供了?那也是他们母子活该!”
赵瑞灵倒没替那娘儿俩心疼,只一脸严肃摇头。
“不,我怀疑那主仆俩不是人,说不准……”是阎王和座前小鬼转世,才能这麽轻易把俩恶人给收拾了。
她话没说完,就忽地听到背後冷淡又沉稳的声音响起。
“赵娘子,你们把恩鬼落下了。”
赵瑞灵和阿桥同时僵住。
不是,她,她们就说了两回小话,怎麽回回都叫人听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