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想到你真的会同意吃火锅。”姜楠夹起一片肥牛卷在红汤里涮着,忍不住说。
此刻的陈云生正小心地将虾滑舀进清汤锅。闻言,他的语气里带上一点戏谑:“怎么?觉得我应该只吃西餐或者营养师配餐?”
“有点,”姜楠老实点头,“即使中餐,那也是不便宜的满汉全席一类的大餐。”
“那是工作应酬或者时间太紧
,”他看着虾滑慢慢变红浮起,语气平常地说,“一个人吃饭,怎么简单怎么来。而且你知道的,我的厨艺很一般。所以火锅这样简单便捷的料理,我不可能拒绝的。”
姜楠把涮好的肥牛放进油碟里蘸了蘸:“这倒是。火锅的处理方式很简单,加上现在的底料包、食材包更全面了,买回来后基本不需要怎么动手。我以前自己住的时候就经常和闻闻在家涮火锅吃,很方便。”
说完,姜楠抬头看向陈云生,笑着问他:“要入秋了,我们以后也经常在家涮火锅吧,怎么样?”
“好啊。”他应得很自然,没有半点勉强。然后,他夹起一颗煮好的虾滑放到她碗里:“尝尝这个。”
“谢谢,”姜楠低头吃了他夹来的虾滑,q弹鲜甜,“很好吃。”
陈云生笑了下,继续给她夹菜。
她一边吃一边想,脱下西装,解下领带,穿着简单家居服坐在火锅蒸气后的陈云生,好像变得很不一样了。话似乎比平时多了不少,态度也柔和了很多,简直像一只又厚实又温暖的哺乳动物。
之后,他们从火锅食材的偏好,聊到两个人都看过的纪录片,又聊起大学时代闹出的各种趣事。
“最后其实都煮成一锅糊糊啦,但就是觉得特别香。”姜楠笑着说,眼睛因为热气而显得亮晶晶的。
“我大学时期,吃的一般都是冷食,”陈云生用漏勺捞起烫好的毛肚分给她,“只能偶尔抽空去吃点热食。”
“那你的胃受得了吗?”
“的确落下了一点毛病,”陈云生轻声说,“不过只要按时吃饭就好。”
姜楠点点头,然后很认真地说了句:“我会监督你吃饭的。”
“好啊,”陈云生接着说,“你调的味道很好。”
他今晚似乎格外不吝啬于表达。
“你居然注意到了?”姜楠有些惊讶,她只是按自己习惯随意调的。
“味道很香。”
姜楠怔住了,心里那点微小的雀跃又冒了出来,就像火锅汤底里翻腾的小气泡。
火锅咕嘟作响,氤氲的热气里,对话变得越发随意自然。他甚至会跟她吐槽某个合作伙伴过于迂腐,也会听她抱怨甲方们令人费解的审美偏好。他们的话题越来越像是朋友间的闲聊,甚至更亲近一点。
而且,姜楠还发现,他其实很善于倾听,偶尔的点评也总能切中要害。除此之外,他的涉猎范围远比她想象的要广,从纪录片里的冷门知识到街头小吃的历史渊源,似乎什么话题都能聊上几句。
他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就好像和她有说不完的话一样。他不再是那个惜字如金、需要她小心翼翼揣测的冰山老板,而是一个鲜活、甚至有点健谈的男人。
于是这一顿火锅吃了快两个小时。结束时,两个人都有些吃撑了,桌上杯盘狼藉,空气里还残留着温暖的食物香气。
一起收拾完碗筷,姜楠站在洗碗机前,看着里面缓缓转动的样子,心里被一种饱足而安宁的情绪填得满满的。
她回头,看见陈云生正靠在厨房中岛台边喝水,灯光在他身上落满一层柔和的光晕。他察觉到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视线在空中交汇,谁都没有立刻移开。
姜楠嘿嘿地笑了下,看起来有些憨厚。然后,陈云生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饭后散步
陈云生移开目光,给姜楠倒了杯水:“喝点水吧。”
“谢谢。”姜楠接过杯子,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一阵微小的电流般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地想缩手,但她忍住了。然后她借着喝水的动作,稍稍拉开一点距离,靠在中岛台的另一边。
“好像吃得太饱了。”姜楠轻轻揉了揉肚子,找了个话题打破这过于静谧的氛围。
“嗯,是有点。”陈云生应了一声。然后,他沉默了大概一两分钟,接着,他放下水杯,看向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说:“要不要出去走走?刚吃完,消消食。”
他的提议再次让姜楠感到些许意外。她发现,脱下陈总那层外壳后,他其实很懂得生活,甚至有点居家和体贴的温暖。
“好啊,”她欣然同意,“楼下花园好像桂花开了,这两天路过的时候都能闻到一点香味。”
于是两个人就慢悠悠地去了楼下的花园散步。
初秋的夜风夹杂着残留的暑气和一点沁人的凉爽,悠然地吹散了两个人身上的火锅味。
花园里很安静,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一个又一个的昏黄光圈,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虫鸣,喧嚣异常,但并不恼人。而空气中也的确回旋着清甜的桂花香,若有似无,像一缕接着一缕的飘来的秋日信号。
对于楼下花园,姜楠并不熟悉,但陈云生有晨跑的习惯,所以他对花园里那些错综复杂的小径很有把握。姜楠也信任陈云生,没有对他选择的路径多有异议。
凉风悠悠,吹得树叶成浪,在夜色中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涛。天幕上的云也悄然流动,遮挡了星月的微光,幽暗随之变得浓重。但在这样沉寂的夜色中,微茫的灯光却变得更加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