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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他们踩着那些光晕，并肩走在鹅卵石小径上，脚步轻缓。比起刚才火锅桌上的热络，此刻的沉默却多了一点闲适和自然。

“小时候，”陈云生忽然开口，“老宅院子里也有几棵很大的桂花树。”

闻声，姜楠偏头看他。路灯在他脸庞上投下柔和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温柔许多。

她很少听他主动提起过去的事，便凝神细听。

“一到秋天，落得满地都是，香味能飘很远，”他继续说着，“奶奶会让人收集起来，做糖桂花，或者酿一点桂花蜜。”

“听起来很厉害，”姜楠想象着那个画面，觉得和他现在给人的精英感有些反差，“我妈妈只会晒干了给我放在枕头里，说安神。”

“嗯，也有那样做的，”他点点头，接着说了下去，“后来老宅翻新，树移走了不少，那几棵桂花树也没保住。”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姜楠却听出了一点淡淡的遗憾。她忽然意识到，他此刻的话多，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氛围轻松，而是说，他在分享。分享那些他不常对人言说的、琐碎而私人的记忆。

“有点可惜。”她轻声说。

“是啊，”他应了句，然后偏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

他的目光在夜色中深邃的如同湛蓝的远海，迢遥而寂静。

姜楠不太确定他指的是此刻散步的感觉，还是别的什么。她无措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头看着地上被拉长又时而交叠的影子。

“寿宴之后，”他又起了个话头，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话题，“爷爷可能会提孩子的事。”

听见孩子的事，姜楠被吓得差点被一块松动的鹅卵石绊到。好在陈云生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小心。”他把她稳住。

“谢谢。”姜楠站稳，感觉被他碰触的地方像被烫了一下。还有关于孩子的这个话题，实在跳跃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

想到这些，她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磕磕绊绊地说：“那个……协议里没写这个……”

“我知道，”他松开手，语气依旧平静，“只是提前跟你说一声，免得你到时候被吓到。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会期待这些。你听着就好，不用有压力，我会处理。”

他的冷静感染了她。

姜楠慢慢放松下来，不停地安慰自己这只是协议需要应对的场合之一而已。随后，她点点头，用一种假装出来的轻松语调说：“嗯，我知道了。”

“被吓到了？”他的声音变得温和。

姜楠不好意思地点头。

“我下次会注意表达的方式和时机。”他轻声说。

然后两个人继续往前走，话题又转回了工作上，聊起surpulse后续的推广计划，聊起优创广告最近的人事变动。他给了她一些中肯的建议，语气是朋友式的探讨，而非居高临下的指点。

姜楠发现和他聊天其实很舒服。他思维敏捷，见解独到，却能耐心听她说完，甚至能理解她那些略显天马行空的想法。这种感觉，和她与闻闻聊天时的轻松热闹不同，是一种被尊重、被理解、甚至是被引导着走过坎坷的愉悦。

一圈走下来，身上的火锅气散尽了，只剩下清爽的夜风和淡淡的桂花香。回到公寓楼下，进入电梯时，两个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电梯缓缓上行，狭小的空间里仍然只有他们两个人。数字不断跳动，气氛又变得有些微妙。

“明天……”姜楠开口，想找点话说，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愣愣地说了句‘明天’就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明天我送你去上班。”陈云生接得很自然。

“哦，好，谢谢。”姜楠点点头。

陈云生笑了下：“你的确是一个社会好青年，谢谢永远不离口。”

姜楠的脸红了红，然后她别过脸，用一种调侃的口吻说：“我是在给你立榜样。”

陈云生笑出了声，然后朝她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地说了句：“谢谢榜样。”

姜楠感觉耳朵都烫了起来，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电梯到达他们的楼层，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她如蒙大赦。

电梯门一开，她就抬脚先一步走出去，陈云生似笑非笑地跟在她身后。走到门口，她输入密码，迫切地推开门。

一进门，她立马踢掉脚上的鞋子，紧接着，她转过身，想跟他道晚安，然后就躲进房间，再彻底忘掉刚才的窘迫。

但陈云生却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的意思。他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今晚的火锅很好吃。”

他的笑容很浅，却瞬间柔和了他所有的轮廓。姜楠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了。

“下次可以试试番茄锅底，”她听到自己说，“不过番茄锅底很霸道，可能吃什么都是番茄味。”

“但试试也不错。”他的视线依旧落在她脸上，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犹豫什么。最终，他只是温和地说：“晚安，姜楠。”

“晚安。”姜楠轻声回应，看着他经过她，走向客厅，她才轻轻关上了门。

她低头望着电子锁，感觉她几乎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的，在寂静的玄关里清晰可闻。

今晚的他，话很多，很不一样。

这和之前任何一次出于协议需要的表演都不同。这是一种更自然、更私人的靠近，带着一种让她心慌意乱又忍不住期待的温度。

而且，他似乎开始向她分享他的生活了。

这种认知让姜楠小小地雀跃了一下，但她还是努力保持了镇定，不允许自己露出太大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