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柳显然没想到,晏祁大费周章地跑过来,居然只提了这麽一个小要求。
他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见晏祁始终神色平静,似乎并不在意明敖生死,半晌,终于点头道:“自然。明敖罪名未定,若严格按照大雍律法裁定,暂时还不算戴罪之身,殿下自便吧。”
“只是有一点,下官须得在边上旁听。”
晏祁:“那是自然。”
他不可能真指望金柳给他和明敖提供一个不被任何人打扰的单独空间,明敖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虽然晏祁在外面,已经用尽各种手段试图淡化他在二皇子党羽中的影响和地位,但效果如何,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而至于他和明敖在狱中交谈了什麽……
晏祁攥紧双拳,指甲嵌入肉里,带来阵阵刺痛。
直到现在,他想到那一幕,都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剖心之痛。
他知道身为明瑾的父亲,明敖对待这孩子,可谓是掏心掏肺。也正是因此,他纠结和痛苦半点也不比自己少。
甚至晏祁还很清楚,明敖所说的那些,都是对的。
是他错了。
是他寡廉鲜耻,是他问心有愧。
或许是那晚月色太美,叫他意乱神迷,情难自禁。
可找的理由借口再多,也无法更改事实——他的确被明瑾打动了。
有那麽一瞬间,少年一往无前的勇气照亮了天地,将他对未来的悲观,化为了甘愿孤注一掷的冲动。
那一刻晏祁在想,若是有朝一日,明家夫妻恨他怨他,甚至是打他骂他,自己都认了。
这是他该的。
可晏祁怎麽也没想过,明敖会用出这麽狠的一招来。
他近乎贪婪地凝视着明瑾的眉眼,一遍又一遍用视线勾勒着少年的五官轮廓,直到坐在对面的明瑾渐渐停止颤抖,这才险之又险地收回了目光。
从此不敢看观音。
少年对此一无所觉。
他尚且沉浸在这个惊天噩耗之中,仿佛天崩地裂。
不知过了多久,明瑾用手背擦去泪水,猛地擡起头,咬着牙对他说:“先生,我要回家。”
“不行。”晏祁轻声道,“你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我母亲和我妹妹都还在家!”明瑾一拳锤在桌面上,焦急道,“娘甚至还怀着身孕,你让我躲在外面避风头,对她们坐视不管?绝对不可能!”
晏祁与他对视片刻,明瑾相信他明白了自己决心,但晏祁只是摇头。
“不可能,”他说,“唯有这个,唯有这一次,我不能答应你。再说了,你就算回去,又能做什麽?”
他垂眸,恍若自言自语地说道:“你什麽都改变不了。”
明瑾不可置信地看着晏祁,男人说完这句话後,便拿起了空食盒,径直起身走到门外。
“先生……”
他颤抖着呼唤对方,不明白为什麽晏祁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如此冷淡。
但最终只换来了一个冷漠的背影。
“这外面,一整条街,全都是宁王府的眼线暗探,如果你有什麽需要,可以直接跟他们讲。”
晏祁背对着他,身影仿佛融进了昏月的暗雾之中。
离开前,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你父亲那边,我会派人想办法,明家上下,我也会尽量照看。”
“而你,哪儿也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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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墨镜]金大人的作用这时候就凸显出来了,每每在关键时刻助力小情侣更进一步,他俩结婚给你单开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