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冰冷的白光似乎都柔和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的烈酒气息与未散尽的能量余味混合,形成一种奇异而沉重的氛围。
澜太狼靠在父亲怀里,醉意和宣泄后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让她意识模糊,眼皮沉重。
就在即将彻底陷入昏睡的前一刻,她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清醒,极其含糊地、几乎是呓语般地在灰太狼耳边呢喃:
“爸……”
“明天……”
“我带你去见妈和小灰灰……”
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睡意和鼻音,却像一道最温暖的光,瞬间穿透了灰太狼心中所有的悔恨、痛苦和愤怒,精准地击中了他心底最柔软、最渴望的地方。
灰太狼的身体猛地一震,抱着女儿的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仿佛怕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承诺只是一个易碎的梦境。
红太狼,小灰灰。
这两个他日夜思念、魂牵梦绕的名字,从女儿口中说出,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意味。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酸楚猛地冲上他的眼眶,让他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痛苦和悔恨,里面掺杂了太多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期盼。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已然昏睡过去的女儿,看着她即使睡着仍微微蹙起的眉头和脸上未干的泪痕,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爱怜和感激。
是澜澜……是他的女儿,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之后,不仅将他从绝望的变形中拯救出来,此刻,更是将通往他整个世界的大门,再次向他敞开。
“好……好……”他哽咽着,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极其小心地、近乎虔诚地用脸颊贴了贴女儿滚烫的额头,重复着这个最简单的承诺,“明天……我们回家……去见妈妈和弟弟……回家……”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回家”这两个字,仿佛要将这些年缺失的份量全部补上。
实验室里,冰冷的仪器依旧沉默地矗立着。
但灰太狼的心,却因为女儿这句醉后的呓语,而重新被期待填满。
明天。
明天,他就能带女儿真正地回家了。
——
澜太狼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宿醉带来的钝痛立刻袭击了她的太阳穴,让她不适地蹙紧了眉。
但比头痛更先清晰起来的,是昨夜记忆的碎片——成功的逆转、失控的饮酒、从未有过的情绪崩溃、靠在父亲怀里毫无防备的哭泣……以及最后,那句她自己都记得不太真切的、关于“回家”的承诺。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瞬。
几乎是本能地,她猛地坐起身,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向四周——
然后,她看到了灰太狼。
他就坐在离床不远的一个仪器箱上,背脊挺得笔直,似乎一夜未眠。
听到动静,灰太狼立刻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澜太狼在那双熟悉的、此刻布满了血丝却亮得惊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小心翼翼藏掖了一整晚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巨大期盼和紧张。
只这一眼,澜太狼就彻底确定了。
昨夜那句呓语,父亲不仅听到了,而且当真了。
他当真了整整一夜。
所有试图维持冷静、将昨夜失态归咎于酒精的念头,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看着父亲那几乎不敢呼吸、生怕打破什么易碎梦境般的眼神,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点恼火自己的失控,有点无措于眼下这过于外露的情感场面,但更深处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松动。
澜太狼移开视线,动作略显僵硬地掀开薄毯下床,声音因为宿醉而有些低哑,却努力维持着平日的冷静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