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嘉臻轻声吐出一个字,脸上挂着自嘲的笑,笑着笑着,一滴泪就落下来了,滴在瓷白的盥洗盆中,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晶莹。
和段祁寅睡了的话,怎么可能清早还带着妆。
彻夜未眠的何止他一个。
她坐在段祁寅的床上整夜没睡,段祁寅也看了她一夜没合眼。
睡不着。
一想到他站在门口她就心燥,在向门口投去不知道多少次的目光后段祁寅甚至问她,就这么想见他吗。
她那时候甚至想反悔,思考了那么久才下定的决心因为他发生动摇,觉得不是非得用这种鱼死网破毫无退路的方法吧。
但那动摇不超过三秒。
在和段祁寅视线相对后,她想,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不能因为一个男人摇摆,更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她亲手选择的路,只能由她自己去结束。
纪嘉臻抬起头,直视镜中的自己,把第二滴泪憋回去,打开水流,洗去手背上的红。
她在浴室里待了快二十分钟,等再出来,眼前的景象又让她哑言。
原本凌乱在行李箱中的衣服被叠好整齐放着,闻斯聿站在箱边,手里拿着一盒烟。
她的烟。
他看过来,眼中有失望,“说戒的是你,戒不掉的也是你。”
纪嘉臻看着他手中的烟盒,她知道里面少了一根,也知道他一定打开看过了。
烟是她前天晚上买的,是想他的情绪没法缓解才买的,买回来拆了塑封,点了一根,可想到答应他要戒烟,又一口没抽就扔了。
但现在,随便了。
他怎么以为都随便了。
“分都分了,还给我收拾行李,这么下贱干什么?”
闻斯聿五指收紧,烟盒在他手中变得皱皱巴巴。
“原来你知道我们之前算在一起啊?”
纪嘉臻没留意自己话中用的字眼,经他提醒后才发觉,嘴硬地回:“分开的分,不是分手的分。”
闻斯聿冷哼出声,“到最后也不愿意给我一个身份。”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合上箱子,东西太多她差点没提动。
“身份你不是一直都有吗,从前是炮友,现在是小叔子。”
纪嘉臻拖着箱子朝门口走,一副不想再浪费口舌的模样。
她开门,箱子先出,段祁寅在门外等着,她把箱子交给他后又转头拿柜子上的包。
扭头的瞬间门“砰”一声关上,她被一道力往后推,背撞上门,闻斯聿欺身而上,将她双手举过头顶抵到门上,低头吻她唇,吻的汹涌猛烈,像不舍又像惩罚。
纪嘉臻没法躲也没法给出回应,只能睁着眼睛看他,而他第一次在接吻时闭眼。
她看见了,他眼角有泪痕。
吻到最后,他身体颤抖,掀起眼皮用湿漉的眼睛看她神情,睫上挂着泪珠。
她像个木头一样,没有反应,没有表情,眼神冷淡,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和段祁寅一模一样的冷漠。
闻斯聿停下来,往后撤两分,她唇被他吻到红肿,配上她的表情,太刺眼了。
纪嘉臻扯下嘴角,手腕试图挣脱,“我现在是你……”
“你敢说那两个字我就掐死你。”
“我现在是你嫂子。”纪嘉臻还是重复这句话,挑衅地说:“掐啊。”
闻斯聿红着眼和她对视,被这句话气得不轻。
她就是看准了他不舍得掐,她就会气他。
他低头,脸埋进她肩窝,在她肩上咬一口。
纪嘉臻痛的倒吸一口气,以此为由落下在浴室中憋回去的那滴泪。
尖锐的痛感渐渐减轻,闻斯聿的声音闷闷的。
“你从来没有选过我,从来没有。”
手腕的桎梏也退去,她手垂下来,身体还贴着他的。
她没推开他,反而手覆上他脑袋,停留在那没动。
“你就信过我吗?”
他问:“我哪次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