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教她习字的时候,这只手握着湖笔的姿态优雅,写出的字风骨遒美。他握剑负手而立的时候,这只手骨节分明,青色的脉络隐隐凸起。
而现在,他紧握着她的手腕。
手腕处发烫,他掌心的热度仿佛能渗透她的肌骨,痒痒的,麻麻的。
这种感觉令她脸红心跳,面红耳赤,云央吓得赶紧抽出手,却被他猛地一拉,摇摇晃晃跌入了他的怀中。
温香软玉入怀,脸庞撞进了他的颈窝,薛钰朦胧间睁开眼,又闭上眼,神情迷茫而痛苦,手指在她的后背上,犹豫着,试探着。
又是有她的梦。
在他意识到自己对她那幽微不可见光的感情后,纵使是在梦里,都开始克制。
克制着自己想去紧紧拥抱她的冲动,下颌收敛,身体紧绷。
可越克制,越急不可耐,心头的酸楚和身体的痛楚袭来,青年口中溢出两个字,“云央……”
云央的心跳如擂鼓,尤其是听闻这样温柔又低沉的声音唤着自己的名字,讷讷应道:“姐夫?”
“别这么叫我。”薛钰眉头蹙的更紧了,喉间溢出低低的一句,“叫我灵均。”
他身上浓郁的酒气掩盖住了那令云央欢喜的冷香,他的呼吸沉而不稳,扑在她脖颈上,言语低沉带着令人心颤的音色,重复道,“叫我……灵均。”
今日大皇子所设的宴席上,他喝了很多酒,从未有过这样放纵的时刻,浑身燥热,呼吸也闷,却也抵不上得知她又与那宋放鹤相见的闷滞难耐。
婆娑的树影映在窗纸上,薛钰迷醉地想向那抹魂牵梦绕的身影靠近。
云央于夜色中看着他,她习惯了听他的话,鬼使神差地开口,“灵均。”
听闻自己小字从她口中说出,无边的燥意自下腹升起,薛钰眼眸微睁,涌动着如沸水般的情意,他伸出手扣住她的后颈,垂眸看她,二人鼻息相闻。
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情意。
他想要拥有她、占有她,让她唤他他的小字,让她唤他夫君。而非那尴尬的姐夫。
云央只觉得在自己颈后的手热的发烫,她心里没来由的害怕,避开他黑沉沉的眼眸,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微微挣扎着,“姐夫你醉了。”
薛钰迷蒙中看到云央一双水润润的眼透着惊惶,心倏地一下收紧了,到底忍不住,急切地衔住她的耳垂,嗓音带着酒酣正浓的暗哑:“怎么如此怕我了?昨夜,不还是很热情么?”
昨夜的她在梦中,婉转迎合,轻吟浅笑,他与她缠绵悱恻,不知停歇,他亦无法餍足,不是现在这样生硬的模样啊……
云央被他含得一激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恼怒与不安的情意交织,云央脸紧绷着,一把推开他,冷冷看着酒醉的青年。
好嘛,酒后吐真言了?
昨夜是睡到哪个女人帐子里去了!!
云央愤然起身,出门去了。
走了几步,又气不过,转身回来踢了他一脚。
薛钰第二日醒来,在云央房里坐了半晌,才压住心头的惊涛骇浪。
燃了一夜的烛火奄奄一息,不知何处窜出来的冷风将最后一丝火苗熄灭,居室内很安静,无人敢来打扰他。
薛钰捏了捏眉心,自己竟放浪形骸到如此地步!?借着酒意来她房中叨扰!
她不在此,床榻也清爽整齐,应是看他过来,就避开了去……
还好,他没做出什么让二人都尴尬的事。
无论他如何劝说自己,也无论他如何冷静克制,对她的那些幽暗的心思却总是能丝丝缕缕从空隙中钻出来,防不胜防,让他忍不住想到她身边来。
何时竟发展成这样了呢?
薛钰闭了闭眼,俊美的面庞含着酒醉后的潮红,长长叹息一声,那声音既闷又无奈,回荡在空无一人的闺阁之中,把他掩藏着的心思揭露的无处遁型。
抬腿出绣阁时,方觉得小腿骨处疼痛不已,薛钰咬牙忍耐了,因为白日里与夜晚不同,要时刻警醒,还有一堆事要做,不可放纵松懈。
大皇子既然来接了,皇帝的銮驾就开拔了。
皇帝一动身,勋贵家眷们便也动了起来。皇帝体恤臣子,让伴驾的大臣们不必在御前候着,可自回府与家人们团聚。
薛钰本想去找云央,试探试探昨夜发生了什么,怎料云央板着个脸,对他爱答不理,抬眼看他时,也带着冷恹森然的寒意。
回到薛府,薛钰才略微松懈下来,让簌青搀扶着往浮山阁走,云央路过,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都不顿足,连问都没问一句,就径直与他擦肩而过。
薛钰望着她窈窕的身影远去,脸色黑沉了下来。
前不久还温言软语地唤他姐夫,满心依赖地哄着他。
现在这样,连眼神都不愿在他身上停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昨晚他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是对她做了什么?
“二姑娘这是怎么了?”簌青讷讷道,“云二姑娘这样好的性子,怎么也能生这么大的气?”
薛钰只觉得头痛,既后悔又心碎。
后悔是因为因着昨晚的放纵,失去了她对他的亲近,想起她曾看着自己那充满钦佩和仰慕的眼神,他就心焦难忍,也不知自己现在在她心里的形象成了什么样?
心碎则是因为……若他昨晚上真说了什么出格的话,她得知他的心思后,竟是这番态度。
日头火辣辣地照着,薛钰揉了揉太阳穴,他却觉得遍体生寒,头痛欲裂。
而云央与薛钰擦肩而过时,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形略佝偻着,还需簌青扶着,他眉眼间错愕又迷茫,云央勾了勾唇,只觉得还不够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