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跃说:“人就是这样嘛。讲究个先来後到。後来的就是受欺负。不说了。我来帮你找文章。你赶紧整理ppt吧。”
我说:“好的。线上讲座肯定要用ppt的。”
在办公室里做的准备工作还完全不够,回到家以後,我又打开电脑,坐在电脑前几个小时不动,一点点查资料,认真地准备ppt。毕竟是怀着孕,说实话,老是坐着不动,我是有一点点担心。但是,既然答应了下来,我还是想积极应对,好好准备。
1月15号上午八点,我挺着大肚子来到《小坛》。那天,我梳着马尾辫,穿着一件白色长款的羽绒服,羽绒服的帽子上还有一个大毛领子。我到了行政楼四楼,线上讲座在一个空的会议室里进行。做辅助工作的帅哥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我走了进去,跟他打了招呼。
我走到电脑前坐下,把手里的一个蓝色牛仔小布包放在桌子的左上角。那个牛仔布包很小,仅可以放一串钥匙,上头贴着一个戴着红色蝴蝶结的小白兔。桌子的正中央放着一台电脑,右边是话筒。辅助我的帅哥就在我的右前方进门的地方。他教我怎麽使用这些设备。
“没事儿,不用紧张,你就跟平时讲话一样。”他说。
“你帮我调节一下,千万不要露脸。”我说。
“不会露脸的,他们只能看到你的ppt。”他说。
“到点儿了,需要休息的时候,你提醒我哈。”我跟他说,“我电脑技术很差,我要是自己关不了,你就过来帮我一下哈。谢谢你了。”
“没事儿,我全程都在的。”他说。
我背後的墙壁上,还做了一个线上讲座的背景,深蓝色的背景板上写着“线上讲座”四个白色的大字。
“麻烦你帮我拍个照好吗?”我跟那个年轻的帅哥说,“因为是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开的线上讲座,这样的机会很少,我准备留个纪念。以後给小孩子看看。”
“好的。”他说。
他帮我拍完照,我问他:“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了。”他说。
“那我开始了。”我说。
整场讲座讲下来,我自己感觉还不错。接下来两天,我又上了两次线上讲座。
几天以後,他们去领培训补贴了。
郝跃很高兴,说:“我们的补贴到了,每人六百。你的线上讲座的费用也该到了。这下你又可以给你家宝宝多准备几件衣服了。对了,你的线上讲座的钱发了吗?”
我说:“没有。”
杨编辑说:“她上的线上讲座,费用只会比我们多,不会比我们少,至少也是六百。”
我说:“那太好了。”
郝跃说:“怎麽没通知你去领啊?你去问问啊。”
我说:“不知道啊。要不我去问一下。”
杨编辑说:“你赶紧去问一下吧。人家别的组的开讲座的费用都领了。那麽多人呢,不可能没有你的。”
我说:“好吧。”
社里负责财务的是巫主任。我就去问巫主任。
巫主任很热心,他说:“我现在就去查一下。”
我说:“太感谢您了。都快下班了,实在不好意思。”
巫主任说:“没事,应该的。”
过了一会儿,巫主任告诉我说:“我没有那天的记录。”
我说:“就是1月15号啊。我还让那个线上讲座的管理员给我拍了照片呢。因为我是怀着宝宝,我还想纪念一下呢。我那天穿着白色的羽绒服。”
巫主任说:“真地没有查到。”
我说:“那几天,线上讲座的管理员把照片都发到群里了,怎麽现在找不到记录了呢?那好吧。麻烦您了啊。”
巫主任说:“没事。”
我回到办公室,她们问:“查到了吗?”
我说:“没有。巫主任说没有查到。”
她们说:“那你赶紧去问孙部长啊。”
我说:“我可不敢去问。巫主任是负责记账的,他都没查到底账。我去问孙部长,他那麽忙。他怎麽记得。他要是觉得我向他讨薪太烦,他说不定还会生气呢。孙部长如果生气了,那我就不是损失六百块钱的事了。”
杨编辑突然愤怒地跟我说:“那你就不要在办公室里说你没有领到费用!不是我让你去开线上讲座的,是孙部长让你去的。你在办公室里说,搞得好像是我让你做事,没给你报酬似的。”
我说:“噢,我不知道你介意。不是你们问我的吗?否则我还想不起来去问呢。知道你介意,那我以後就不说了。”我卑微地跟杨编辑解释着。杨编辑的脸上恼怒的神色才稍微褪下去。
我对我们这个杨编辑特别卑微,因为她特别能跟我和郝跃这样最底层的人生气,动不动就生气。我们小心翼翼揣测圣意,还是经常惹得她生气,经常跟我们发脾气。而她对其他的同事,对那些有资历有背景的同事,她跟人家从来都是客客气气。我们对她只有谦恭谨慎,只有低三下四,只有一个字,忍。
下班的时候,我挺着大肚子朝着社里的大门口儿走去。张雪芬编辑骑着电动车从我的左手旁路过。
“宋编辑,我来带你吧!”她停下来转过头跟我说。我跟张编辑很久没见过面了,多年以前,她还给我看过手相呢。夜色里,我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是她。这麽真诚的关怀,我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了。
“不用了!谢谢张编辑。我自己走就行。”我说,“人家遇见大肚子都是躲着,怕惹麻烦。你居然还敢要带我!谢谢你啊!”
“那我先走了!”张编辑说。
“好的!你先走吧!谢谢你哈!”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