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江屿年手边多了一瓶饮料,专门给他一个人喝的,他没觉得有什麽,学长错的确实不错,便顺从地小口啜起来。
这一幕落在郝梦眼里就不对味了,他眼睛转了转,带着些许试探调侃对面的路远白:“学长管我们家屿年管这麽严,那以後我要是想找屿年出去玩,是不是还得先跟你报备一下呀?”
路远白闻言,不仅没否认,反而落落大方地笑了笑,瞥了一眼身旁有些不好意思的某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个提议,我觉得可以有。”
江屿年低着颗脑袋,当做没有听见,默默喝了一口饮料,感觉脸颊的温度更高了。
坐在对面的河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眉宇间掠过一丝浅淡的疑虑,联想到昨晚在天上人间江砚的反常,心中顿时明白了七八分。他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酒,清凌凌的目光在路远白和江屿年之间状似无意地扫过。
这晚好友相聚,言笑晏晏,大家谈论着学校的趣事,未来的打算,气氛融洽。窗外是凛冽的风雪,窗内却笑语欢声一片,好不热闹。最後,衆人纷纷举杯,齐声道:“圣诞快乐!”
温暖的室内,灯火可亲,而就在同一时刻,窗外,漫天风雪中,一个落寞的孤影伫立着,不知待了多久。
江砚穿着一件看起来并不厚实的黑色外套,肩头丶发梢都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他没有打伞,就那样静静地站在窗台一侧,宛如一尊被遗忘的雪雕。
寒风卷着雪花扑打在他身上,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寒冷,只是固执地透过那扇模糊的玻璃窗,凝视着室内不属于他的热闹,和那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隐隐看见那双微微弯起的眉眼,放松的肩背丶以及带笑的侧脸。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他哥这样笑过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不同于跟他在一块的阴霾,一颦一蹙轻轻扎在他心口,荡起一阵酸涩的涟漪,却不忍心上前惊扰,打破这份他哥渴望已久的美好。
他就这麽站着,看着,一动不动,任由风雪浸透衣衫,寒意刺入骨髓。时间一点点流逝,室内的欢声笑语将他隔绝。
等聚餐结束,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郝梦和河清相继告辞离开,路远白留下来帮着江屿年收拾碗筷。等一切都收拾妥当,路远白也被江屿年劝说着离开了,毕竟时间已晚,风雪又大,不便多做停留。
送走所有人,家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江屿年看着恢复整洁的客厅,轻轻舒了口气。他拎起收拾好的垃圾袋,打算丢到楼下的垃圾桶。
一推开门,凛冽的寒风立刻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脖子和肩膀都缩了起来。他快步走到垃圾桶旁扔掉垃圾,正准备转身回去,眼角的馀光却瞥见侧面窗台下,似乎缩着一个人。
那人靠着墙根坐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身上已经落了不少雪。
江屿年不由心惊。
这麽冷的天,外面还下着大雪,这人在这里像是坐了好久,不会出事了吧?一股莫名的紧张感充斥在胸口,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近,轻声唤道:“喂,你没事吧?醒醒。”
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江屿年蹲下身,借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线,终于透过那被冻得通红的脸腮,和上面残留着未完全消退的伤痕,看清了那人的脸。
竟是江砚!
江屿年吓了一跳,心脏猛地收缩。江砚双眼紧闭,嘴唇冻得发紫,呼吸很浅很浅,差点感觉不到。
“江砚?”他伸手推了推。
江砚似乎被这触碰惊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涣散没有焦点,依稀辩清人後,几乎是本能地,用那只冻到麻木的手紧紧抱住了江屿年的小腿,将发烫的脸颊贴在他的裤腿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哥……好冷……”
听到这声久违的,充满依赖和委屈的“哥”,江屿年心像是被什麽东西拧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干涩涌上喉头。他强压下心口的不适,试图把自己的腿抽出来:“你松开……”
然而江砚抱得极紧,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手指被冻得没有知觉,仍固执地不肯松开半分。江屿年皱着眉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果然是冻感冒了。
腿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下去,江砚失去意识前,嘴里还反复呢喃着,破碎不堪,“哥……别丢下我……”
“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