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妈妈与若兮二人过去下跪见了礼,便听宇文世子说道:
“徐公子受了颇重的风寒,幸得孟先生妙药施援,现下好歹是稳了些病情。如今柳妈妈你等来了,便好生照顾徐公子……”
转头起身对那中年男子抱拳施礼道:“将军此番恩情,子砺没齿不忘。徐公子後面这些日子在此将养,多有叨扰……”
那又被称作“将军”的孟先生拈须而笑,回礼道:“世子爷千万莫要这般说,折杀远舟了,”又对柳妈妈二人说道:“此处日常有位馀管事掌理,徐公子有任何需求,便与馀管事说。既是世子爷的人,便是我青崖药谷最尊贵的客人……”
听他说到“世子爷的人”,柳妈妈与若兮心中俱是一惊。宇文世子却俊脸一红,并无答话。
那孟先生又叮嘱了几句药谷日常,便由宇文贽亲自带了柳妈妈二人入了内间厢房。
在侧屋煎药的小丫头手法纯熟地泌药,见世子爷进来,起身福了福,又坐下忙活。
撩起卧房门帘,几人悄声进入。柳妈妈与若兮立时便红了眼圈。
只见床榻上的人儿沉沉地睡着,一无声息,那张脸儿向内偏侧着,只能看见一溜白皙得如莹玉般毫无血色的脸肉。长发披散着,拢于身下,那番娇娇弱弱的模样,何曾像个……公子?
柳妈妈心虚地朝宇文世子偷看过去,见他竟坦然走过去,丝毫无有避忌地,拿起帕子替昏睡中的徐菀音擦了擦额角,又拿起边案上的绒布签子,蘸了水点在她唇上……
柳妈妈大惊,忙要过去接过这些物事,自己来伺候。
却被世子爷一擡手便阻在了当地。
便只能与若兮二人傻傻地站在那处愣神,看着这清贵俊逸的世子爷,熟练地将小姐扶起来靠在自己胸口,端过煎药丫头送来的药,一点点替她喂入了嘴。
柳妈妈眼尖,见小姐身子软软地靠在世子爷胸前,身上穿着雪白柔软的中衣,胸口玲珑处并无收束,微微挺出,弧线娇俏柔美……
她心中一紧,与若兮相对互视一眼,见若兮也已了然——
世子爷已经知道了,徐公子,乃是徐小姐。
再看那世子爷,满脸爱怜之色丶一身温柔,直如捧了个稀世之宝于怀中一般,那眼眸,竟是一瞬也未曾离了小姐之身。
直到他慢慢喂完碗中药汤,接过柳妈妈自觉递过去的干净帕子,轻轻替小姐擦净了唇角,仍是环搂了那人儿,极低地沉声说道:
“柳妈妈,你与若兮二人,後面这些日子便陪徐二小姐在此处吧,先别回徐家田庄,更别回京城。”
顿了一顿,似是在强调刚刚说出的这句话,接着又道:
“此间主人孟远舟孟先生,乃是我至交,徐小姐大可放心在此处休养,一应需求只管提出便好,不必顾念其它。”
深深看一眼怀里人儿,极是不舍地轻轻将她放下躺好,细致地掖好被角,道:
“我尚有公务在身,不便再留,徐小姐伤寒之症应已无大碍,我这便去了……”看一眼柳妈妈与若兮,“我既已知徐小姐身份,便不能当不知。我心悦于徐小姐,此後自当托请家中长辈至岭南徐府提亲。还请柳妈妈待徐小姐醒後,将我此意告知……”
又是转过眼眸去看着那人儿,“徐小姐的身份,宫里还有人也知道了……我还无暇去探知,那人既知道了此事,又有何计较。因而近些日子,最好在我返回来之前,都莫要到京城露面,以防有人拿此事妄生事端。”
“至于先前那‘徐公子’伴读之事,我自有说法至陛下那处分辨。柳妈妈也请告知徐小姐,无需挂怀。”
说完这些,宇文世子询问般地看着两名已有些听呆了的忠仆,见她二人点头,方又深看徐菀音一眼,起身出了门。
去与孟远舟道别後,再未停留,便上马北行了。
这青崖药谷的主人孟远舟,正是着名的连锁药铺“孟草堂”的主人。
孟家乃是北境没落世家,祖上曾为将门,後因党争败落,转而做了药商。
从这处京外的“青崖卫镇”做起,这里本是个军事卫所改制的小镇,交通便利,适合药材集散,竟是越做越大,打通了京城和南方几大商路的关节,做成了北方最大的药商之一,分号遍布京城丶金陵丶扬州丶临安等地,甚至暗中为军方提供金疮药丶解毒丹等军需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