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大皇兄,母後来了,你俩还不来接驾!”
衆人望去,只见淑宁公主搀着林皇後立于廊道尽头。
林皇後穿着常服,发髻微松,显是得了李襄儿消息匆忙赶来。
她二人走过来了些,待站住後,林皇後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在那群煞气腾腾的玄甲亲卫身上停留了一瞬,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最终落在了对峙中心的两人身上。
“都在这里做什麽?刀剑相向,成何体统!”林皇後的声音不大,却透着雍容的威势。
宁王率先跃了下马,与他身後的玄甲卫一道,朝林皇後恭谨行礼。
太子一愣之下,也跳下马来,喊了声“母後……”
林皇後擡手止住了太子想说的话,脸上绽开一个温和的笑容,目光落在宁王李贽身上,又是感慨丶又是赞赏地说道:
“贽儿,多日不见,本宫瞧着你越发沉稳持重了。漠北到底是磨砺人,听说你亲斩了叛酋库莫伦,立下不世之功,真是辛苦了。陛下与本宫,都甚是欣慰。”
她再绝口不提眼前剑拔弩张的对峙,目光越过二人,看向那停于一旁的马车。
林皇後与淑宁公主已来了一会儿,方才柳妈妈口念文书等一应情形,她都看在了眼里。此刻便用了长辈的语气温言道:
“贽儿这是要接妻子回府,应当的,应当的,既是婚书聘书礼书俱全,明媒正娶的妻子,自然该接回家……能得贽儿这般在意爱重的女子,本宫也是好奇,待她身子好些了,本宫还要去你宁王府上,讨一杯新妇的茶酒喝呢。”
说完这话,林皇後压住倏然一步跨将过来丶急切切似有话要说的太子,继续说道:
“只是贽儿府上还有一位崔王妃,那崔家小姐本宫是见过的,德言容功俱是顶尖的人物,真真也是贽儿的良配。下回去宁王府,便可一并喝了两位新妇的茶酒呢……”
李贽听林皇後也提起那位陌生的崔氏来,心中一阵难以纾解的烦闷覆滚而过,只垂首听着,并不言语。
只听林皇後话锋一转,目光在太子和宁王之间流转,笑盈盈地丶却不容置疑地说道:
“贽儿,本宫可是听说了,你这刚回来,陛下又有重担要交与你。北疆突厥那边还需你这位刚刚奏凯的统帅再次出征,这才是顶顶要紧的正事,万莫被些琐事耽搁了。”
她说着又看向太子,语气虽缓,却暗含提醒:“琼俊也是,眼看登基大典在即,多少繁文缛节丶国家大事等你裁定,怎还有闲心这般……”她故意皱起眉头看看那两队已将廊道挤满的卫队,“兄弟之间,有什麽话不能好好说?”
太子看自己母亲一番温言软语,竟将诸般道理都说得好似偏向了宁王那头,而自己毫无驳斥之机,心中凄凉一片。禁不住转头过去看向那静静立于一旁的马车,马车内那人毫无声息,却莫名将他所有身心都吸附了过去,令他心痛失落得仿若心肝脾肺都被掏空了去。
宁王警惕地盯着太子,见他将失魂落魄的目光投向马车那头,不禁又咬紧了腮帮丶眯了眼眸。却听林皇後语气恳切地继续说道:
“你们兄弟二人,如今一个是国之储君,一个是国之柱石,正该同心同德,共辅社稷才是。将来琼俊登基,治理这万里江山,方方面面都需你这皇兄帮衬。切莫因了些微末小事,伤了兄弟间的和气,那才真是因小失大,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
太子看向马车後方的天空上,那抹正慢慢淡去的残阳,像是自己长久以来对那徐菀音辗转反侧丶求之不得的凄怆心事。一股浓重的恨意从他渐渐空洞的心胸之间腾腾升起,耳中却听着那宁王李贽似若毫无情绪地说了句“皇後娘娘教诲得是,臣,谨记。”
当天边那抹殷红似血的残阳终于被暗黑的夜幕吞噬时,太子终于将已然疼痛不堪的凤目收回来,看向廊道尽头,不知何时,那群兵卫,那不可一世的宁王,那驾乘坐了自己心爱之人的马车……已通通消失不见。
太子想竭力狂吼一声,却终于还是没能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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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太子要黑化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