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不曾反应过来,忽地听见戏班中出现一人唤凝意,原是沈逸想与她和好如初啊!
原先沈施没来前,心中踌躇不定,现在看来他们终不是一路人,哪怕不是现在也会在往後决裂,如此想着她心底好受了些。
她回避了来自上方的视线,仔细听戏,里面还有涉及到先皇先後的部分,沈施发现他们被改得面目全非。
戏中讲述怀思之父对他要求严苛,其母更是性情单薄的只剩下慈爱,而沈施在其中的形象是无条件支持他的阿姐。
当然最多着笔的自然是怀思,说他如何勤奋,如何只身破险,于风起云涌中夺权,从头到尾阿谀奉承。
这戏在表演前大抵早已在沈逸面前的排演过,否则不可能擡上来,沈施听完後这戏大概知晓这是沈逸心中对父皇母後的印象以及他想要沈施成为的样子,可惜她不是,她宁愿被软禁在公主府中。
她记得,父皇对他们虽然要求严苛却并不会怜惜爱意,反而会大大方方表现出来,他虽然政务繁忙,但十分重视子女的成长,不仅限于书海。
沈逸有一次患了严重风寒,太医在劝说龙体最要紧时,他抛下政务亲自来照顾的沈逸。
而他们的母亲并不是只有慈爱,她会催促他们的课业,当然也会亲手下羹汤,她明事理丶懂是非丶有大爱。
他们都是鲜活的,但在沈逸心中他们已经成为了世俗上的父母,成为了他前半生苦难之中不值一提的缩影。
他也忘记幼时的敦敦教诲,在权力流光溢彩的衣裳之下迷失,在他人的吹捧中沉醉。
所以沈施选择就此离去。
“朱颜,我们走。”
“公主,不是说要替陛下和皇後娘娘多看几眼吗?”朱颜从小跟在她身边,她口中的称谓早已成了习惯,甚至导致沈施还以为她的父皇母後还在。
“不了,他不是我想看的人。”他身上不再有一丝丝一毫与她记忆中的人重合。
她知道她这一走算是他们真正的决裂了,再也回不到从前。
沈施带着些期许地来到宴会上,有转头走入风雪中,犹如不曾来过一般。
快要走到马车之上时,有人叫住了她。
“长公主,请留步。”
是季随,他独自撑着一把伞,再见时他身上穿着的衣裳已是最高等级的官服,一抹红即使是在昏暗的雪地中也格外显眼。
沈施回头就这样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心中在对比他与过去又有几分相似。
他单手撑着印有墨竹的油纸伞,另一只藏在鹤氅中的手将一块玉佩拿了出来。
“那日,长公主将玉佩做信物押在微臣着,今日完璧归赵。”
船上,沈施想起季随似乎对她的玉佩有所钟情,所以暂时将玉佩放到季随那,为了加固他们的盟约。
若是沈施将季随送至宰相,则玉佩归还给她,反之,则归季随所有。
有几片雪花落到玉佩上,季随拿着玉佩的指尖微微泛红,沈施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向下看一眼。
“不必,是我食言了,便交由季左仆射保管罢。”
在沈施的心中,这位置不是她送他上去的,是沈逸送他上去的。
她又回想起那天,季随说他是狼子野心,如今他确实凭借此,登上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而她当时说的话,她渐渐模糊了,又或者说她不愿再想起。
沈施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马车上回顾与他的相识。
她掷下一朵挽兰花被季随接住,而後她与他正式见面在春日宴上,现在最後一面在这场冬日宴上,或许也是一种不可言说的缘分罢。
宴会上,沈逸注意到沈施的离去,心中有一丝烦躁,而後又被月季给抚平,他咬过葡萄後,又轻吻了她的指尖,“以後朕只有你了。”
“陛下,後宫多少佳人,怎会只有臣妾一人呢?”月季笑着说道。
待宴会过了一大半,季随才回来,手中捏着一块玉佩,不断地摩梭着。
沈逸的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出那是沈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