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凭着往常的经验,在庖厨一旁生火熬汤这总行了罢。
“这汤可是给公主食用?”
“是,公主醒来时必定会要用膳。”说着,朱颜将手中的食材丢了进去,忽地一盆凉水泼到她的头上,“这里头有几样与药材相冲,恐失了药性。”
“请问季大人何种羹汤可以呢?”
季随报了几样,朱颜听完後点点头,确实是补身子的,便去找来原料,重新熬煮,然而这时季随说:“这羹汤与往常做法颇有不同,我来便行。”
朱颜手攥成拳,又松开,她去看着煎药的火候总行罢,小吴进来了,说他家郎君在沈施屋中支了炉子,便将紫砂壶搬过去。
她表面点头,心中堵着一团火,离开庖厨後,她特意找了个角落,看季随是如何做羹汤的,的确有些不同,“你说便是,难道我不会做吗?”
朱颜坐在石头上,捡起一旁的碎石丢到池塘里,惊得锦鲤四散游开。
如今便是这副模样,往後沈施身边还会有她的位置吗?
“奉劝你,别挡着公主的姻缘。”移花不知什麽时候躺着假山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说着。
“与你何干?”朱颜将石子随手一丢,就往沈施院子里走。
“怎会呢。”或许是身上带着病气,沈施说话声音柔柔的,很能抚人心弦,朱颜的担忧烟消云散,满是欢喜地舀上一勺药,吹凉後喂到沈施嘴边。
用完药没几时,季随便端着羹汤在外面候着。
“进来。”
朱颜收拾的动作慢半拍,不知心中又在酝酿着什麽小九九。
推开门进来的季随眼中只有沈施,因而错过了朱颜的斜眼。
“朱颜,你先出去罢。”
“是。”说话之人不情不愿。
朱颜离开後,屋内静得可怕,分明里头有两个活人,却十分默契的无一人说话,一个递勺一个张口,就这般静默地吃完了一碗羹汤。
沈施病後提不起劲,本不想此时同季随商谈,可再如此相处下去非将她折磨疯不成。
“季大人,我心中一直藏着疑问,不知今日可否寻得一个答案。”
“公主请问。”
“你为何待我这般?”这一问不知在她心中徘徊了多久,自那日与沈逸大吵一架起,她便心存疑虑。
往日,她同谢璟计划私奔一事既然并非是沈逸告知并指示,季随是如何知晓的?一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派人跟踪她吗?
可他究竟是出于什麽样的目的呢?
若是那玄之又玄的爱,倒是说得通,沈施并不觉得她本人不值得,但这种飘渺的东西能让一个外表清冷疏离,内里野心勃勃之人沉沦吗?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至少沈施是不相信的,连亲情都不过如此,更何况毫无血缘连接的两人。
“微臣为驸马一日,便理应照顾公主一日。”
季随回答得很快,这是一个不出错的答案,但沈施并很满意,这不是她想要的。
“可我们之间并无情意,或许是我未曾说过,今儿个便说清楚罢。”沈施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季随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自若,她接着说:“这婚是圣上赐的,其中的用意,我想并不消我多说,既如此,我们便井水不犯河水的过下去,待哪日公主府解禁了,我们便和离。”
说罢,季随手中的碗从沈施开始说话起便一直未曾放下过,他垂着头盯着空着的碗,轻声道:“公主怎知微臣无情意。”
一瞬间,沈施忽地清醒,皱着眉头半信半疑地望着床前人,只见那人站起将碗放至木盘中,简单收拾残骸後端起向门外走去,又停顿在门前。
“许是微臣令公主困扰,往後……微臣不会再出现在公主眼前。”
从窗外散进来的月光,打落在季随身上,薄薄一片,衬得他和纸片人一般易碎。
“吱呀”一声,门关上了,两边的蜡烛被风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