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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第185章 不合作（第1页）

第186章第185章不合作

白色灯筒散射开森冷的光芒，那条粗壮蛇尾钻进入口，她竖起来，巨大的身体几乎占据了半个洞室，盘绕起来的蛇身就在杜若凡脚边，鲜艳的红黑菜花鳞片游走变换着磷光。眼前的这个东西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张燕月了，她原本扎着的头发在挣扎中散开，整个脸上的皮肉如漩涡般扭曲着，完全没有了五官的形状与起伏，身形也变得雌雄莫辨。杜若凡头皮发麻，不止因为能清晰地感受到蛇尾从鞋面上滑过，还因为这个人身蛇尾蔓箩的脸可怖到无法凝视，他的脸几乎平了，皮肉全部拧在一起，肩膀像是没有关节一般塌着，给人种无法再操纵双臂的软体动物感。

杜若凡没有犹豫，立刻从洞口钻了出去，接着便看到混乱中映出的影子。那双手臂似竹节虫般伸长，颤巍巍地直接从洞口伸出来抓他的腿。杜若凡摸出打火机点着，近乎摸着黑往前狂奔，他宁愿一头撞死在岩石上也不想被这个诡异的怪物捉住。他听到有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亲昵的“若凡”，口吻甚至称得上甜蜜。那声音像一个母亲在呼唤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人身的部分已经像蛇般晃悠着探出洞口，简直没有任何攻击性。

他现在不确定蔓箩到底要不要他死了，不知道死在这里灵魂会不会也被永远困住。火机开始变得烫手，杜若凡把匕首拔出来，他能从回声听到自己在一个开阔的空间，但火机能照亮的范围实在太小了，除了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他仿佛跑上了那条王公追逐王母的无限延伸的路，没有生死也没有尽头。但回过头时那人身蛇尾的怪物却异常清晰，他看到他甩动着竹节似的胳膊爬过来，上本身已经比人类大了好几圈丶脸拖在地上摩擦，好像五官就是这样被磨平的。他似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洞窟中追逐着杜若凡，要听到他绝望地尖叫丶求救。

如果瞳珠是王公的一部分也能杀死王公的话，对蔓箩也有效。杜若凡用手握住匕首，划开掌心让血液流淌到刀刃上，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没能感到多少疼痛。血的甜味仿佛刺激到了怪物，蛇尾甩动，两条细长的胳膊像爬虫一样加快速度朝他冲了过来，眨眼间便冲到身前。不知匕首刺去还是干脆胳膊甩动中被撞上刀刃，森白的皮肤发出滋滋声，像是被上面的血灼伤了。那两段胳膊光是小臂一截撑着就比他高出半身，直面如螳臂当车，但杜若凡已经没有什麽好怕的了，他凭着身体本能躲过了几次，将掌心上的血糊在衣服上试图阻挡被抓住身体。有一瞬间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了，可以清楚地看到手臂延伸的角度丶蛇尾如何拖动着上半身腾挪翻转，用和蟒蛇一样的姿势绞缠猎物。

他发现这怪物的上半身自从变大後就一直拖在地上，即便现在都没有支起来过。是因为重量？因为自身骨骼已经没法再支撑上半身直立起来了？这样的怪物也讲究生物学？大脑刚被分给思考，身躯就被卷起丶双脚离地，杜若凡听到自己肋骨被绞住挤压的声音，蛇鳞接触到他衣服上血液的部分滋滋啦啦冒着烟，迸发出一股腥甜的熟味。他反身把掌心死死抓在蛇鳞能碰到部位，从被绞住的那块身体中有什麽正涌向喉咙，他以为那是自己内脏破裂的出血，口中吐出来的却是几片柔软洁白的羽毛。那只是一刹那之间，口中涌出大片大片轻盈的羽毛落在蛇身上，手掌仿佛烫穿了光滑密实的鳞片，他几乎摸到了下面弹跳鼓动的肉。蛇尾一下子把他弹甩开，杜若凡来不及踉跄拔腿就跑，他连自己到底是往哪个方向跑的都不清楚，只看到衣襟的褶皱上落着一支白羽，奔跑中羽毛吹动，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白羽。

这不是某条石缝或洞窟，否则容纳不下怪物庞大的身躯，他在那种不存在的空间里，这是王公的绝对主场。火机早已脱手，像在一片虚无中无意义地奔逃，只为了挣扎後再结束。这是杜若凡的不合作，平凡的人类面对不可思议的神主，不合作就是能向命运谱出的最後一章。他攥着那片白羽，柔软的绒羽好像顺着伤口又被重新织回血肉，他觉得体内有两颗心脏在跳动，声音在整个虚无的空间内回荡，他听到鳞片在地下摩擦的声响，忽然後衣领被攥住一把提了起来！

他把匕首朝上挥，看到一只惨白的手从望不透的黑暗中垂下来把他往上吊。刀刃切开了手腕上的皮肤，但没有被血灼伤，攥到关节好像要从皮下刺出来都没有松开。蛇爬到了他脚下，同时卷起蛇尾与双臂缠来，杜若凡猛地回攥住那只手腕，他朝着抓向自己的胳膊拼命踹了一脚，天地好像在头顶脚下倒悬，他被扯出了一层覆着水潮的膜——

一枚细长的丶生着五个指节的手指从那膜中刺穿追来，像被无形的火焰瞬间焚化成焦炭。那段黑炭状的手指掉在了岩石上，一切都停止了。杜若凡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肾上腺素的作用开始减退，他回过头，看到姜银姣攥着手腕靠在岩层上也在大口大口呼吸丶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还在滴着水。

好像没有止境的空间丶蛇身怪物，全都消失了。他们在一个岩洞中，没有照明工具，但他能清楚地看到岩洞地形，姜银姣的身影。地上掉着一段碳化的指头，五个指节。

杜若凡从地上弹起来，肋骨传来的剧透让他差点歪在岩壁上，他脱口而出道：“你怎麽样了，丹铅呢？！”

姜银姣的手腕还在流血，她立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没有反应了，看上去有些虚弱。杜若凡赶紧撕了一片衣服下摆给她包扎，脑子仍没有回过神来。他记得自己被一只手——姜银姣的手凌空提了起来，然後像被从一张膜里扯出来，接着就到了岩洞中。到底怎麽回事，难道刚刚又是一个呼吸中的世界？

他麻利地把伤口扎紧，瞥向地上。那根指头虽然变成了焦炭，但有整整五节，呼吸世界的东西带不出来，这是一段真实存在的手指。

“你能看得到，对吧？”姜银姣压低声音道。杜若凡愣了下，不由点头。意识到什麽，他不敢贸然开口，在姜银姣手背上点了两下。

“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我不确定情况有没有改变。”姜银姣说着指了下旁边的岩壁，杜若凡看过去，後知後觉地注意到这条岩洞中布满了细细的裂隙，像是千层蛋糕一样，也有一些细细的晶体簇镶嵌在其中。如果这是真实存在的地质空间，那它的结构已经脆弱到随时会坍塌了。他刚要开口，蓦地意识到不对，小心翼翼地靠近两人身旁的缝隙朝里看去。

缝隙中挤满了肉白色的物体，石缝里稍宽的地方，依稀可见一些挤压到完全变形的五官。两人身边可能有上百条石缝，这些石缝中，全部挤满了退化成肉虫状的蔓箩。他能感觉到那些眼睛也在观察自己，它们不动，填满缝隙的所有角落，像在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地底。

“我暂时看不到了。”姜银姣说着指了指岩层，她的指尖离缝隙中的肉块只有几厘米距离，“但我知道这里到处都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听我说若凡，我们要往有矿带的地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