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国师走後,宋晏安坐到厉明和身旁,永宁寺一如既往地安静,宋晏安突然觉得,跟着国师和池仙送,大概就是厉明和当下最好的结果。
“厉明和,你之後怎麽打算的?”宋晏安问他,不然按两人原先的相处来看,又要一句话不说地坐到吃饭的时候。
“听你的。”厉明和说。
要说你不许听我的吗,不对,这也是命令吧,宋晏安摇摇头,“你想想,没有我的话,你想做什麽?”
“不知道。”厉明和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看得出来他真的想了想,但是很明显,他没有得到答案。
“那你身上疼不疼?”宋晏安边问他边扯了他的手把脉,他身上可谓是五毒俱全,还能好好站着还能打架纯属身体好加上命硬。仔细想想,厉明和每回面无表情又没什麽动作,说不定都是因为每个动作都会被身体里埋的针刺痛。
“以前疼,现在习惯了,没那麽疼。”厉明和一点点说出来了自己的感受,又像想起了什麽似地,他突然又说了一句,“看你给我的话本,完全不疼。”
因为兴趣爱好转移注意力了所以不疼吧,宋晏安若有所思,“这样吧,你把左相让你做的所有事情都跟我说一遍,我就带你去全是话本的地方好不好?”
厉明和露出前所未有的表情。
午後时央也到了永宁寺,却只见到了国师带了个侍从在药阁拣药,甚至把她叫来的池仙送都还在折磨关山河脱不开身,宋晏安还带着她要诊治的病号出去了。
国师见她来,叫她坐到自己附近,要边配药边跟她讲事情经过。
“我也看出来那人身上有蛊了,不过具体要解的话,我需要再观察一下,再将蛊虫逼出来,不过。。。”时央话锋一转。
“不过?”国师以为是遇到什麽难处了。
“我不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吗?”时央委屈巴巴地道,她当时跟自己保证说天镜阁之後就是传给她做阁主,“怎麽又冒出来个师弟啊。。。”虽然他确实很可怜,但自己的地位会不会被动摇?
“哈哈哈哈,”国师皱着的眉头顿时松开了,笑了半天,“安心吧,师叔我懂你在想什麽,天镜阁阁主之位之後肯定会是你的。这个厉家的孩子不久後便是无家可归了,又是个懂些仙法又毫无自理能力的,我年纪大了,皇帝又叫我去处理一些前朝旧事,实在无心再带个孩子,恰好是个懂傀儡术的,你师父就带回去养了,他应该不算仙送的弟子,应该算养子吧。”
“师父她会带什麽孩子啊,她连吃的都不会做!”时央绝望了,觉得厉明和的前途一片黑暗。
“这不是还有你嘛,”国师又叫人去拿了一味在库里的药,“师叔相信你,你既然能带好晏安,就能带好他。”
时央起身看着铺在案上的药材,“哼,谁稀得带他。”默默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解厉明和的蛊毒。
国师无奈地笑,并未点破。师徒俩如出一辙地口是心非,若是真不稀得带他,他昨夜诊厉明和的脉时,只会发现更多病症。
另一边的宋晏安带着厉明和到了长安东市的槐家书坊,店前正有一人展卷而读,讲的是一位姓韩的武将擒虎的故事,读得绘声绘色,引得许多人驻足围观,讲到精彩之处,衆人便一同喝彩。
不久,书坊老板便朝这边喝道,“此卷《韩擒虎话》新雕,五百文一部!”许多人掏钱上去买了来。
宋晏安看到厉明和脸上的兴奋,又看到了店中许多书卷,上前也把这卷买下,书坊老板认得他,“小公子,又是你呀,今日山河没和你一起来啊,这位公子是?”
转头一看,厉明和已经拿了些在手上看了,“是新交的朋友,他可喜欢这些,关山河是要认字才看的,但他是真喜欢,你把最近卖得不错的都给我包起来吧,他在看的那本也拿。”交代完书坊老板,宋晏安又转身想和厉明和说话,可他看得入迷,又想起他说看着话本身上就不痛了,便找了个地方静静看着他看。
太好了,时央姐也喜欢这些,他们之後一定会相处得很好。厉明和,从前缺失的,就用以後来弥补吧。
等书坊老板把书都捆好,交给了宋晏安带着的侍卫,宋晏安见时间不早,也不知道时央来了没,就去叫厉明和回永宁寺,他却有些不肯走了,他看了看宋晏安,又看了看手里的话本,满是不舍。
“喏,”宋晏安指指侍卫带着的几捆书卷,“这都是我送给你的,你若是看完了,我还带你来买,现在跟我回永宁寺,你还有病没治,时央姐来找你了,她要是等久了是会生气的。”
厉明和不舍地又看了一圈,再拿了几卷,才跟着宋晏安回了永宁寺。
时央见到了两人,开口问道,“晏安,他把该说的都说了吗?”
“叫说什麽就说什麽,我能想到的都问了,”宋晏安还在想大理寺那边进行得如何了,但莫秋在应该是不会有什麽差错的,已经差人把厉明和的证言全数交给莫秋了,若是有遗漏是会派人再来的,“对了,关山河呢?”宋晏安眼前好久没有黄黄的一大头人,总感觉不对劲。
“配一下午药脑子搞糊了,怎麽都这个点了,”时央用手砸砸自己的头,“你得快去救一下他了,师父上午发现山河中不了傀儡术之後喜出望外,取了些他的头发还有血在研究。还用了别的咒法发现也有很多没有用,但血是真的被放了好多,唉,惨。。。。。。”
“厉明和,你在这跟着时央姐,听她话,她给你治病。”宋晏安还是得去一趟,池仙送有时候下手没轻重的,真的挺吓人的。看到厉明和点头,她又问时央,“他们在哪?”
“在主阁吧,你别急,那家夥死不了的。。。。。。”擡头宋晏安已经不见了,只好又逗厉明和,“晏安不要你了。”
“?”厉明和没听懂她什麽意思,但是说的不像真的。
会没事吧,宋晏安虽然在心里一直对自己这麽说,步子却越迈越急,进了主阁,只见到一个陌生的白衣女子坐在阁里那张大案桌前,见宋晏安来,笑着开口,温柔又和蔼,“小家夥,你找谁呀?”
宋晏安没见过她,却对她感到熟悉,一时说不上来,但他能知道的是此人是个修仙之人,且法力深厚,就归为国师或是池仙送的朋友之类的,总之先告罪再说明来意,“打扰了前辈,我想找池阁主,你有见过她吗?她应该还带了个金色头发的家夥。”
“奥,仙送带着那个小金毛去炼丹房了,就是出主阁右转的那一间。”她轻轻把手中的笔放下,一心一意地回答他。
“多谢前辈。”宋晏安道了谢,想出门却还是回了头,问了出来,“。。。。。。前辈,我们是不是见过?”但问出来就後悔了,这样是不是太冒犯了,万一不认识呢,而且还是这种话,感觉会给人带来困扰。
那女子却愣了半晌,没答他的问题,宋晏安就忙摆手,“多有冒犯,前辈就当我没说过吧。”说完就匆匆道别离开了。
苏雀望着门口宋晏安离去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她与她的两个孩子多年未见,宋璟安一见到她肯定就认出她了,但她离开宋晏安时,他才出生不过两个月,肯定是不记得她的模样了。她如今用的仙法和丹药保持着年轻的容颜,宋晏安是断然不会觉得自己是他的母亲,可他居然说他们见过,这让苏雀感到惊讶的同时也十分欣慰,孩子和母亲或许总是这样的。
她还没想好如何去面对这两个孩子,眼下也不是最合适去相认的时候。不过看着他遇到了该遇见的人,平平安安地长到如今这麽大,心里也很开心。
宋晏安进了炼丹房,看到池仙送在炼丹,一旁坐着个关山河,就像厉明和先前一样被绑得死死的,关山河看到他,两只眼睛全是委屈,挣扎想动却被死死绑在柱子上,宋晏安只好问池仙送,“小姨你。。。。。。咋给他绑起来了。”可能是因为话太密了,关山河的嘴巴也被布条紧紧封了起来。
池仙送拿着几个琉璃瓶,里面装的像是血,“他一直要跑。”
“那你研究得怎麽样?”宋晏安蹲下摸了摸关山河的头安抚他,叫他不要挣扎,发现他胳膊上有很多绷带,“天。。。”关山河猛地点点头像在控诉池仙送的暴行。
“啧,这小金毛体格很不错的,你放心吧,只是放了点血打了几下。”池仙送把一个琉璃瓶递给宋晏安,“他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你一点不晓得?”
“秘密?”宋晏安突然停下察看关山河身上伤势的动作,垂了眼没看他,一副难过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又继续察看他身上的伤,“每个人都会有秘密的,没事。”他猜到了一些,但超出他认知的东西,他抓不到,关山河不讲,他也没有办法。
关山河察觉到了宋晏安的失落,连忙挣扎了起来,连连摇头,睁着大眼睛看着宋晏安,可宋晏安不擡头看他,只默默低着头看他身上的伤,模样委屈极了,看得关山河的心痛得像被撕成一片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