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衡诧异:“可是……”
郑翠赶紧上前拦住道:“家中十二娘身份低微,怎敢劳烦太医?且她一向体弱,胎里带病不同常人,府里有常用的大夫,待小儿抱她去医馆看诊即可,想来没什麽大碍,若有事我们周府担着,绝不拖赖旁人。”
杨承文高举胳膊,向远处赵府尹所在的彩棚打了一个揖,道:“这是赵府尹的命令,不得有变,若有异议,烦请夫人与周少卿亲自向赵府尹禀明。”
“这……”郑翠语塞,不敢再言语。
既是赵府尹的意思,旁人再如何看不过眼也不敢置喙。
周洛衡放心下来,忙道:“有劳杨推官,多谢魏太医。”
三人交谈之际,魏太医早已走到吴南枝跟前,放下药箱看诊。
先诊南枝是否有外伤,发现其右胳膊脱臼,当场上手扭转,再展开她右手掌,上边竖着几条粗细不均的树枝刮伤。
魏太医从药箱里取出干净的细布,轻拂去污渍,抹上金创药膏,一层一层包扎好。
最後搭手把脉,查验是否伤到内里。
站在边上的郑翠紧紧盯着魏太医,这样大的风,依旧吹不散她脸上渗出的冷汗,心里转过千万句说辞。
她此时此刻唯一庆幸的是,吴南枝服用丹粉多日,已经深入体内,就算魏太医诊出些什麽,也无力回天。
她只需尽快想要借口,敷衍在场衆人。
冯太医已给赵时安看诊完毕,向杨承文道:“少将军左肩受撞击,未见脱臼骨折,有淤青,不日可能肿胀,内里无大碍,待下官开些消肿祛瘀的药膏,涂抹几日见效。”
话音才落地没多久,便已有差吏将此一字不漏地回禀到赵府尹跟前。
他坐在青竹彩棚内,修长的手指轻敲檀木桌面,手腕尺骨微微突起,眸色深邃,听到差吏来报,淡淡问道:“另一个呢?”
“另一个?”差吏不解,绞尽脑汁想了半晌,才恍悟到还有一位伤患,忙道:“魏太医还在把脉,许是遇着什麽难症,未有结果。”
轻敲桌面的指尖停滞。
赵渝道:“去吧。”
“是。”
差吏应声退出彩棚。
彩棚外跪着一位男子,他正是卢如意的表兄,为给卢如意出气,故意踢出马球,砸中秋千架上的吴娘子。
现在被赵府尹责令剥去上衣,背负荆条请罪。
人群这边,魏太医给南枝把脉後,微微蹙眉,再探两次,豁然开朗。
魏太医当着衆人,向杨承文回禀道:“这位小娘子右胳膊脱臼,已归位,右手掌的刮伤也已包扎,诊脉得知,她有服用过丹粉毒物……”
此话一出,衆人哗然,纷纷觑向郑翠。
周洛衡同样心生疑虑,回首望向边上的母亲。
郑翠被衆人目光锁住,本还能镇定思量对策,儿子质疑的眼神扫过来,背脊霎时冰凉一片。
她指尖颤抖,喉咙灌入倒刺般生疼,最後还是挤出一阵哭腔来,对着吴南枝道:“我可怜的儿,你在路上到底受了多少苦,怎的误食到了毒物也不知?府里那大夫也是昏庸,竟然半点没觉察出来,只浑说你是胎里弱症,我轻信了他,害得你苦捱到现在。”
又握住魏太医的手,“还请太医看看,她如今这样,可还有得治?若是有,还求太医开药方来,我们周府就算是豁出家底来,也要将她治好!”
魏太医退後两步,道:“夫人言重了,这位小娘子虽服用了丹粉,但只是微末份量,毒性并未深入,只需按时服用清毒药丸,不出几日即可散尽。”
“什麽?!”郑翠脚下差点没站稳,一口气堵在喉咙,脸色登时青黑一片。
一旁的周洛衡上前,向魏太医作揖道:“还请太医赐药,周某感激不尽!”
魏太医道:“这是自然,待我配好药丸,晚些时候再送到周少卿府上。”
周洛衡道:“不劳魏太医辛苦走动,周某自去京兆府取药。”
魏太医道:“也好,也好。”
周洛衡又转身向杨承文道:“还请杨推官暂代周某向赵府尹言谢,我且将十二娘送回府中,晚些去京兆府取药时,再当面向赵府尹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