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弃侧目凝她,似要穿过她的眼睛去找旧人的影子,“你记得?”
“那为何这里没有?”
楼弃没有说话,而是带着她来到神树的位置,那里设下一个繁复的阵法,阵眼里安坐着一颗温润的妖丹。
“是承竹的妖丹。”桑雾一眼认出,瞳仁猛地一缩。
“没错。”楼弃语气凉薄。
阵法的光芒映在桑雾的颊侧,她忽而明白过来,“所以这里是假的云墟丘。”
“有你在,就不是假的。”楼弃转首看她,眼神藏着不容摇撼的执拗,“云墟丘从这世间消失了,谁也找不到。我只能再造一座云墟丘。如今你也回来了,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走。”
桑雾怔了怔,这才看清他一路布局的因由,他苦心孤诣为文泽山君重筑云墟丘,而她的到来,正是完成了最後一步。
“那这里究竟是什麽地方?”桑雾问。
“幻郾城。”
“那你可知道,云墟丘当时究竟发生了什麽?”
“当时我……不在。”楼弃短暂沉默
当时因得不到文泽山君的关注,他赌气离开。等消息传来,一切都已难以挽回。
他话到此处,收了锋芒,像是将更多的情绪压回胸口,不让旁人窥见。
他不让桑雾再问,挥袖断了话题:“我送你回去。明日再逛。”
夜色沉落时分,桑雾被送回罗洞。
漆黑的夜,倒映出满天繁星,清澈得让人不舍得阖眼。她仰望良久,心绪一寸寸松开,又一寸寸收紧。
忽然,远处有一点温和的光在黑暗里醒来,寻寻觅觅向她飞来。那是沈折舟送来的玉鸟,循着她的气息而来。周身缠着微弱符咒,以避旁人窥见。
桑雾伸手,指尖尚未触及,冷风骤起。
楼弃无声现身,轻轻一捏,玉鸟化为细尘,光屑顷刻湮没在黑夜。
“自然是永远。”楼弃答得很慢。
听到这个答案,桑雾的心却已凉了半截。
雪砚斋中的沈折舟,送出去的玉鸟始终没有收到回信,他合了窗,掌心却还留着寒意。
院中空落,只馀风雪在枯枝间穿行。
他静静坐着,满心都是桑雾的模样,胸口像被什麽塞住,心里不是滋味。
屋里炭盆哔剥作响,六陶掀帘而入,鼻尖冻得微红。
“头儿,还没有找到桑姐姐的消息吗?”
沈折舟只轻摇头。
六陶把目光落在他背後的伤口上,纱布又见殷红,便忙上前:“头儿,快歇着吧。等你伤好了,六陶同你一起找。”
沈折舟没应,只淡淡嗯了一声,把话咽回了喉间。
三日後
天都街巷被新雪洗得清冷,缉妖司罕见地安静了几日,仿佛先前的一切纷争不过是一场短梦。
沈折舟的伤也好了许多。
他收到了来自晋南的书信,是傅芸送来的。
信中第一页问安,字迹越到末尾越温软。
翻到第二页,内容却忽转。
写道:
小舟,回到家中我记起一些事。你的师父,缉妖司司长,我见他便觉得有些眼熟,後才想起,他与你的父亲年轻时曾在鹿山一同修习术法,交情甚好。可惜後来多年未见。我记得沈家灭门当日,他也曾登门,以为他也葬身其中,没想到在天都见到了他。不仅成了司长,还是你的师父。或许是缘分使然。他如今与往昔不同,想来你与他一面之缘,再见没有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