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上她刚才的摔倒还是影响了比赛状态。”
“是的。”
弹幕里有人挠头【完了看不懂一点】。
【前面的姐妹,指路超话置顶,有花滑入坑之南和新手剧人需要了解的必备事项】
【多看看就能分清跳跃了】
【那麽请问,p分怎麽看?】
【那没法看,随缘作法】
大多数人也是凑个热闹,于他们而言比赛和演出无非是嗑糖的工具,赶着来看尹宓最新一次的比赛也不过是一种仪式感。
而真正紧张的是那些看尹宓比赛,看中国选手比赛,一次又一次被伤害,又下贱地重新回到花滑这个大坑里的观衆。
【一姐要把连跳放在最後?】
【她的脚能行吗?】
毕竟尹宓的动作稍有迟滞,已经到了外行在旋转的动作时都能看出来了。
【怎麽这麽倒霉,那个3A跳得很好啊,怎麽就没落下来】
【可能冰上有坑吧……】
【洛神,加油呀,洛神】
如观衆们所想,尹宓要把唯一一个连跳放在短节目後半段,她要的就是这个一点一倍的分值。
是,整个国内能拿出来参赛的成年组女单就她们三人,今年的三个名额毫无疑问没有任何意外会一个萝卜一个坑地落在她们头上。
但是……
但是……
尹宓实在是见过太多意外了,她的职业生涯也经历过太多意外了,有的来自自身,有的来自外界,有些自然发生只能说一句运气不佳,有的实为人祸。
如果因为这种理所应当而放弃或放松,她不可能留到现在。
名额是已经在手里了,但她想要拿得更名正言顺。
这世上有千百种名正言顺,就有一千零一钟,一百零一次名不正言不顺。
尹宓听见自己的心跳,它在耳朵边喧嚣,压过风声丶冰刀声丶观衆的议论声,还有《嫦娥奔月》幽怨深长的唱词。
疼痛在蔓延,蔓延着从最开始衰落的脚踝向四周侵袭。她的腿没剩下什麽知觉,只凭借着习惯性动作。
人间匹配多和美,荐瓜持酒庆佳期。
一家儿对饮谈衷曲,一家儿同入那绣罗帷。
她转身压低身体重心,脚在冰面上轻轻一点。
如同点水的蜻蜓,她轻巧地跃起,哪怕是最资深的业内人也看不出她刚刚在冰上拖沓的脚步。
勾手三周跳落地,再次点冰起跳,後外点冰跳三周。
“现在完成的是最後一个连跳,勾手三周加外点三周,然後进入步法。”
音乐也到了高潮。
前面种种人间美好花好月圆,要对比的就是嫦娥独坐在天边一人收着清冷月宫之悲。
“可这只是词曲本身的意思,不是这支舞的意思。”顾贝曼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只看表面的话,我不会推荐给你的。”
她很绝望,尹宓在那时候和顾贝曼做功课,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这个想法。
女主角非常绝望,在这支舞之前她满心欢欣以为自己能重批舞衣,成为舞台上绝世容光的嫦娥,她为此抛弃婚姻,出轨舞团老板,打掉孩子,和徒弟闹掰,和她本该有的一切平庸的在俗世眼里固守的完美的东西全部撕裂开。
她折腾成这副可怖模样,全都靠着一个念头支撑——她要重回舞台,跳那支让所有人目眩神迷念念不忘的《嫦娥奔月》。
她在那个雪夜里,不顾刚打掉孩子腿上的血迹,穿着单薄的衣服奔向臆想中的舞台,看到的却是已经决裂的徒弟在满堂喝彩中跳完了她的成名之作。
她的念想,那个所有人都觉得是妄念的念想被顷刻间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