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着急。
她已经到医院了,医生一定会尽力救她的!
她很厉害的,她那麽放不下自己,一定不会让自己出大事的。
一路上,周然都这麽喃喃自语。
接着是在手术室门口,又到了ICU门口。。。。。。听到她同事简单而隐蔽地讲述了经过以及褚晋所受的伤後,她没有办法让自己镇静地坐靠在椅子上,她一遍又一遍地徘徊着,直到浑身乏力,头晕目眩。
此次行动,她得知跟褚晋同一小队还有一个人受伤,听说伤情比褚晋要重很多,年纪也不大,看着他父母跌跌撞撞被人接来,一个吓得脸色煞白,一个哭得面如猪肝色,周然死死地掐紧了手心,不自觉地被他们带动,泪流满面。
真的。
这种滋味太过太过刻骨铭心了。
令人恐惧到不敢直面。
去他的现代社会,去他的很安全。
谁保证?
如果保卫一定要有流血牺牲,那麽怎麽保证流血牺牲的就不是你呢?
所以,和褚晋在一起後,她从来不敢看什麽新闻短视频里关于民警在什麽什麽工作中牺牲的消息,即便心里再怎麽自我暗示“不会的不会的”,她都会第一时间划过。
她是一个胆小的人,她也很自私,她脑子里本能闪过的是“致敬,但求求这样的事不要发生在褚晋身上”。
“我什麽时候才能进去看看她?”
周然问得恳切。
她是看着褚晋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推进ICU的,短暂的陪伴,并没有缓解她的惊惶一丝一毫,相反,在看到褚晋以那样一种状态出来时,苍白,虚弱,易碎。。。。。。那一刻,心痛好似具象化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几乎让她腿软窒息到像是被病床一起拖着走,而不是推着走的。
“现在应该还不行,得等她情况稳定下来,等她醒过来吧?”始终都陪同在医院里的两名警察同样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双眼爆满了红血丝,眼皮像是随时都要撑不住撞下来。
他们的工作亦还未完成,至少要等到伤员的家属都到场才能交接看护任务一般。
是的,褚晋的父母还没有到。
兴许是周然的惊魂不定他一直看在眼里,因而安慰的话也说了不少:“应该没事了,你也休息会儿吧。”
周然垂眸,退了两步,直直蹲下,抱膝将自己投入到深深的无力中:“这种事,对你们来说,是不是常有的?”
兴许就是常有的吧。
新闻被报道出来的是少数。
没有降临到自己家时就庆幸如今已是少数。
她处于信息差中,褚晋亦在这方面会有隐瞒。。。。。。
“这次算比较重大的。”
“你和褚晋在一个队吗?”
“对,我们在一个大队里,这次也分到了一个组。”
“属于意外吗。。。。。。还是失误。。。。。。?褚晋有责任吗?”
周然属实想不通,照理说都是经过深入的探查和缜密的部署,怎麽还发生呢这样的事?意外会造成伤亡,失误也会造成伤亡,不一样的是失误比意外更需要承担一份责任啊。。。。。。
“具体这个现在我不好说,上级会进行调查复盘的。”
和褚晋一样,这些警察对内部的事都会进行保密,周然不可能从他们嘴里知道什麽内部讯息。。。。。甚至她这个“好朋友”至今除了知道褚晋受了哪两处伤和大概伤得怎麽样之外,其他都不太了解,她不属于褚晋的至亲,无论是眼前的警察还是褚晋的主治医生,都会等到褚晋的父母来了之後再做详细的商讨。
就这样一直等,毫无用处的等。四点零六分,一夜没睡的周然终于等到了同样一夜没睡的褚晋父母。
几乎只在第一眼,周然就认出了他们,即使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连照片都没有。
同样是疾步赶来,同样是忧心至深,但能看出来他们还保留了强装镇定的理智,坚毅而有序。
周然本能地躲避了视线。
她无可否认地在褚晋的父母面前漏了怯,无论是在褚晋的讲述里还是她自己的感受与想象,她对这对父母早就有了先入为主的害怕。。。。。。
但她她又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用馀光向那边探去——
两个人都在警察同志面前站定敬了礼。
“你好同志,我们是褚晋的父母。”这个是褚晋的爸爸吧。
“请问我女儿她现在怎麽样了?”这个是褚晋的妈妈。
“放心,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暂时还不能探视,我带你们去找一下医生,让他跟你们讲一下具体情况。”
周然听到这句,默默站了起来。
再怎麽怕,她也得知道啊,褚晋的情况。。。。。。
她弱弱地举起手,挪了几步过去,却又不敢走得太近:“我。。。。。。也可以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