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珩示意燕儿退下,内屋里只剩他和姜眉两人,他的声音不觉间多了几分低哑。
“姜姑娘,我知你受了伤,身上总也不适,你亦不爱说话,故而……不敢常来扰你清净。前些时日,也确是公务缠身。”
“嗯。”
姜眉翻开那本小册子,轻轻抚过细腻的纸面,攥着炭笔缓缓写道:
“多谢你找人医治我。”
“那晚。”
她停了笔,而後将这两个字划掉了。
“我的腿就要好了,应当离开了”
“你给我吃的药都很贵吧?”
“我的钱应当是不够了。”
“也不知道能帮你什麽。”
顾元珩接过册子,又从她手中拿走了炭笔,却只是轻声呢喃道:“看来还应当做长些,你拿着更方便,你觉得这芯子的粗细如何?”
姜眉看他似乎不打算回答自己的问题,便有催促他离开的意思。
如今胭虿散正发作着,虽然那郎中不知用什麽药物帮她克制,终究是麻烦在身。
更何况她并不想与这位好心得有些过分的楚公子有再多瓜葛。
顾元珩期待地把小册子交回姜眉手中,她却只是急匆匆在方才写好的字迹上圈了出来,说明她要离开。
“我知道,只是你的腿还要些时日才能痊愈,一时也走不了,不是吗?”
他垂眸笑道:“何况你已有去意,想必是自有要事,楚某也不能强留你。”
姜眉只好先不提此事。
可是不说这个,难免两人对视更为尴尬。
“姑娘若是不想说什麽,那楚某便问了……姑娘今後还想为人卖命,杀人谋生吗?”
观察到姜眉剧烈收缩的瞳孔,顾元珩又补充道:“此事只有我一人知晓,小怜和两位老人皆不知情,派人调查姑娘的身世,只是想探查何人害姑娘受此重伤。”
姜眉才想回答,忽然觉得头好疼,胃中一阵翻涌。
似曾相识的经历似乎让她回到了最初遇到顾元琛的那天,他不废吹灰之力就探明了她的过往,自此她陷入他的欺骗和掌控,一步又一步,万劫不复……
她的不安比顾元琛所想象的还要严重,额角突暴出淡青色的血管,面色煞白。
“燕儿!去叫人来。”
燕儿进屋复命,看到姜眉这个模样也吓了一跳,心想这果然是个不一样的主,若是真的跟了她伺候下去,也不知今後自己的命运如何。
“姑娘,你怎麽了?姜眉!你是头痛吗?”
看她神色痛苦,缓缓点头,顾元珩放下手中的折扇,上前握住了姜眉的手腕,按住她的额角轻柔按压,直至御医匆忙从别院赶来。
一番施针热敷,姜眉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顾元珩得知她这头痛之症可能的原因後,更是沉默良久。
燕儿却在一旁看得真切,陛下对这不知名的姑娘是真的动心的,来日若这位姜姑娘真的被陛下带入宫中,恐怕和其他几位做了女官的娘娘大不相同。
“公子,奴婢去给姑娘做些吃的吧。”
燕儿又转问御医:“可否请您给奴婢开些食补的方子?”
“嗯,去吧。”顾元珩颔首。
燕儿带着御医离开,他回到了姜眉身边,她醒了,正一动不动,仰面看着头顶的纱帐结,她似乎被笼在一张逃不出的网里。
“谢谢。”姜眉嘶哑地说道,顾元珩连忙阻止她继续伤劳嗓子,将那小册子递给她。
她坐起身,盯着顾元珩的眼睛看。
直视天子乃大不敬也,顾元珩已经许多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目光,双目微撑,小心问道:“怎麽了?若是我方才所问你不愿回答,不答便是了。”
姜眉低头写道:
“你住这样好的宅子,请得起郎中,侍女。”
“还有冰块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