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被鼓起一团,邹时进来时反手把门合上,好将凉气隔绝在外。
尤归头蒙在被褥里,感受到榻边往下一沉,一双冰润的手钻进被里,冷得尤归寒毛一竖,紧接着邹时将她整个人连带着衾被一把捞起。
“身子可还不适?”
男子的声音透着微末的笑意,与昨夜仿若不是一人。
尤归探出头,邹时身上还穿着官袍,这次不是朱红色,而是紫袍玉带。他又升官了。
“昨夜你可从未关切过我。”尤归颇有点咬牙切齿说道。
邹时忍俊不禁,在她发间一吻,软声道:“是我的不是,下次不会了。”
尤归当真信了他的邪,直到成亲入洞房那夜,邹时又是折腾了半宿。翌日起来早朝时,尤归的双腿都在哆嗦。而邹时呢,蒙着面站在朝堂上。一下早朝,就围过来一圈人。
尤归走得快,但还是听到了那些官员的问话。
“邹大人,您这脸是怎麽了?”
“昨日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破相了?”
“……”
邹时捂着脸从官员身旁挤过,“夫人,等等我!”
衆官员看见,那一袭紫袍步步相随前面身穿朱红官袍的女子,一紫一红淡出视线後,各官员笑道,“看来邹大人惧内并非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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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二)
在当杀手时,尤归就想过,等哪天事情已了,她要回凛恫县。将尤府修缮一番,便在那住下。
杨笵要封她将军一职时,尤归拒了。她向来要的就是自由,一直没有变过。
出发回凛恫县时,尤归等来了邹时,他脱去了官袍,二话不说就挤入了车厢。
“你明日不是还要上朝?”
“我辞官了。”邹时一脸不在乎,神态愉悦,“日後我们可以在平柚山种种花草,等祠堂建好,还能随时看看岳父岳母大人。”
邹时说的尤归一愣又一愣,“那钱呢?”
尤归存下来的积蓄可能勉强够她一人过活,邹时若同她一起,这银子可不够两人花。
“我已变卖家産,足以够你我花一辈子,”邹时顿了一下,又道:“就算添上儿子女儿也绰绰有馀。”
尤归一听,瞠目道:“我何时说过要给你生子育女?”
“若你不喜孩童,那我就找郎中开几副草药备着,免得让我的阿归受生育之苦。”
“你——”尤归一时没话讲,只好拉开帘子去看外面。
他们在平柚山落脚,请了人修缮府邸。宫里的传言,尤归也听到了些。
後来的某一夜,她在院内练剑,邹时给她倒茶时,尤归问他为何把太子的死栽赃给二皇子。
邹时则答,“那夜我被太子与大将军围困时,你破门而入。虽隔着距离,但你脖子上的红痕我从未忘记。”
按邹时的想法便是,倘若她不是受二皇子的命令去刺杀太子,她也不会被日夜拴在马厩里挨冻挨饿。
看着女子抿唇不语,邹时又道,“其实不全然为你。”
尤归擡头看他,男子的瞳孔黑漆如墨,只听他道:“只有二皇子倒下,三皇子才有机会继位。”
到头来是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春去秋来,尤氏祠堂终于修建完工。各州的百姓闻得其事,纷纷不远万里来上香祭拜。
尤归有时候去上香时,门口还排着长队。等轮到尤归进去时,外面天都黑了。
堂内香烟袅袅,台上摆满了供品,压根没有尤归存放的馀地。她拿了三炷香点上,朝蒲团一跪,然後拜了拜。
自从坟被挖後,尤归便没有找到过爹娘的尸骨。台上放了阮音丶尤慎还有兄长尤业的灵牌,尤归逐一拜过。
从祠堂出来时,突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至。尤归觉得奇怪,明明出门前还是艳阳天的。她提起裙角,想快些跑回去。
雨点成线,在一闪的白光中,尤归看到邹时撑伞走来。他的鞋上还有泥迹,云白衣袍湿透半边。
她与他走在雨里,邹时的伞永远会朝她这边倾斜一角。尤归想,他另一侧的肩头好似从未干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