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吕辰牵着小雨水,带着一瓶二锅头找到周师傅,周师傅最近也没什么大活计,吕辰到的时候,他和两个工人正在院子里给一把凿子淬火,一个工人卖力地拉着老风箱,周师傅把重新打磨好的凿子放在火里烧到樱红色,然后拿出迅垂直放入淬火液里,然后轻微的前后晃动,一阵“嘶嘶”的声音随着白烟冒了起来,还有一股臭味,吕辰猜测,那淬火液有可能是马尿,十多秒后,取出放在眼前盯着刃口斜面,呈现淡淡的紫红色,周师傅点点头,又迅丢进旁边的水盆里。
“小东家,你今天怎么来了,是暖棚的事有着落了吗?”周师傅问。
吕辰摆摆手,“周师傅,暖棚的事还没着落,今天来是有这么一回来,我前不久收了一些旧家具,木料还可以,就是破损严重,而且器形也不好看,我准备拆了打一些实用的家具。我知道你和阎师傅熟,他做的藤椅非常不错,我想请您带着阎师傅去看看,帮我拿个主意。”
“小东家,你找老阎就算是找对人了,他的手艺,在这一片都是顶好的,整个冬天,他可没少揽活,我这就和你一起去找他。”周师傅说完,把淬火的事交给了两个工人,带着吕辰和雨水一起来到位于西直门附近的桦皮厂胡同。
阎师傅正在做一个木桶,看见周师傅来,连忙起身:“周头,小吕东家,你们这是?”
“老阎,先别忙,小东家得了些好料子,要做些家私,跟我们去看看。”周师傅直接说道。
四人一路来到正觉胡同甲五号院,吕辰请何雨柱多炒两个菜,这才带着周、阎二位师傅进入后院,指着前不久“金爷”败家买回来的这些家具道:“周师傅、阎师傅,这些旧家具都是前不久收来的,天快热了,我想给雨水打制一个吊椅,剩下的你们看着给我做点家具,这是吊床的样式,你们看看可行吗?”
阎师傅接过图纸看了看,比了一个大拇指,“小东家您是这个!疼妹妹的我见得多,但有这心思的还真少见!这个样式真的是绝了,特别是这竹编的吊篮,像个金丝雀窝一样,这圆乎劲儿,看着就喜庆,最适合小雨水了,要做倒是不难,就是这个用铁链挂起来有点不好,铁链容易生锈、染脏衣服,看着也不好看,不如这样,我说个做法,您二位看看可行不可行。”
阎师傅给周师傅散了一要烟点上,“咱这活计分三步走:木作框、竹编巢、绳悬梁。料得讲究,杉木框不招虫,秋竹篾柔韧不断,苎麻绳吃得住力,全是老理儿挑的!”
“咱这第一步做木框,要卯榫为骨,用杉木板子,木性稳当,拿墨斗弹外圆内方线,取‘天圆地方’的吉利。”阎师傅比画了一个手势,“框角用蛤蟆榫,榫头裹鱼鳔胶敲进去,比铁钉子强!老话儿说‘榫卯万年牢’,晃散架了您砸我招牌!顶梁暗刻燕尾槽,挂绳的铜环子嵌里头,外头瞧不见,体面!”
“这第二步做竹编雀巢,用青竹劈成二十四篾,细的如韭菜叶儿,粗的当龙骨。开水焯过再阴干,保十年不脆!”阎师傅掐指尖示意了一下韭菜叶的宽度,又双手环抱作球状“金丝雀窝的圆乎劲儿,底用六角孔编法,透风透气腰身改螺旋绞丝,收出雀儿抱窝的弯弧来!绝活儿在暗藏三根老藤筋!裹在竹篾里当‘暗龙’,人坐上去悠起来,韧而不塌!用乌木条滚边,拿熟牛皮条穿孔扎紧,绝不起毛刺拉衣裳!”
“第三步是悬绳要三环九扣,苎麻绳三股拧成孩儿臂粗细,顶梁上走‘三环套月’结!这结第一环‘金刚结’镇煞气,第二环‘如意结’保平安,第三环‘盘长结’管长远,三结咬扣,暗合‘天地人’三才!绳长故意留三寸余量!人坐上去自然坠直,看着轻巧。要是绷直了,那叫‘上吊绳’,犯忌讳!”又拍了拍胸脯,“完工我亲自吊三袋黍子晃一炷香!绳结纹丝不动您再给钱!”
“最重要的是竹编必赶清早露水干透前动手,竹性最柔!绳头收尾要塞进竹篾缝,绝不见毛茬,外露叫‘漏财尾’!最后我拿朱砂掺桐油点框角,红运木固,小雨水就等着纳福吧!”说完了,又吐了一口烟,“您要是今儿定准,我让徒弟供上鲁班牌位才动斧,祖师爷跟前,不敢差半分毫!这椅子啊,管保比您家炕头还牢靠。赶明儿孙绕膝了,它还悠着呢!”说着还给小雨水比了一个夸张的动作。
小雨水听得热闹,又看阎师傅一边说一边比划,开心的欢呼起来,“表哥、我就要按阎爷爷说的做,阎爷爷,你吃糖,等做好了,我再给你买大白免。”说着递给了阎师傅一颗糖,想了想又递给了周师傅一颗。
“谢谢小东家!您擎好吧!”阎师傅一脸受用的拍了拍胸口,逗得小雨的上蹿下跳的。
“老阎,真有你的!”周师傅也哈哈大笑。
吕辰感觉自己是在班门弄斧,默默收回了图纸!“阎师傅,那这家具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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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师傅用手弹了一块面板,出“铛”的一声。“小东家,您这可是守着金山了!瞧这瘿木纹,金星紫檀!这腿足截面,鸡血老红酸枝!当年宫里造办处流出来的料头子,让二把刀糟践了,咱给它借尸还魂!”
“咱这第一步,叫拆骨不伤髓,拿烤热的薄钢楔子,顺榫卯缝渗进去,蒸汽一熏,鱼鳔胶自化,保您料子半寸不崩!”阎师傅比划了个劈柴手势。一边说一边给这些料分类,“这整板无瑕的桌面心够给您开一对顶箱柜门板!透雕云龙纹,日光下泛金星!”“这带疤结的腿柱疤结掏空镶螺钿寿字,破相变点睛!”“碎料头车成算盘珠当榫销,鲁班经里叫‘骨血还家’!”
“这第二步叫改制藏玄机,您原先这椅子,搭脑塌腰像醉汉!咱改南官帽椅,靠背板取瘿木流霞纹,坐上去如靠山!”他拈起一根弯料,“这曲柁子别锯直!顺势做翘头案飞檐,弯木顶千斤,老祖宗的力学!”“这烫蜂蜡灌松香,干透磨平,比原先还硬朗!”“这开‘燕尾银锭槽’嵌紫檀薄片,当金丝镶了!”
“这第三步叫工追百年魂!”阎师傅哗啦抖开牛皮卷包,“用蜈蚣刨修弧线,三角锉雕牙板,最细这把蝼蛄凿,专刻鳞片爪!用牙板穿销做‘蝴蝶锁’,拆开能瞧见翅膀纹!用粗河砂刮骨,榆树叶抛光,最后女人长团来擦,包您摸出婴儿屁股的润!”
说着又突然肃容拱手,“完工得选子时三刻,用沉香木屑烟熏!为何?红木有灵,得拿更贵的香镇着,往后您孙子娶媳妇,这柜子还能当聘礼!”
吕辰这回是彻底服了,“那阎师傅,您看这工钱?”
阎师傅摆了摆手“工钱?您给这堆‘破烂’抵账就成!”又压低嗓门,“下回有人问,千万说料是我祖传的!省得招红眼病,这年头,好木头比金条招祸啊!”
吕辰大喜,立即约定明天就开工。
当天晚上,周、阎二位师傅,在吕辰家吃了晚饭,酒过三巡,吕辰说道:“周师傅、阎师傅,您二位也知道,今好料难寻,刚才阎师傅也提醒了我,好料招祸,我是这样想的,除了这些好料做成家具外,再用寻常实木给我打一套放在书房,别人来问,也好有个遮掩!至于工钱,除了阎师傅说的,我再给o,您二位看怎么样?”
“小东家谨慎,该如何!工钱的事,也按您说的办!”阎师傅点头。
周师傅又说道:“小东家,我看活计也不少,不如就由老阎带两个徒弟来家里给您做,在后院把那些好料做了,前院做个吊椅和寻常家具,别人看见也只是寻常之物,您放心,都是实诚可靠人,嘴上把门的紧。”
吕辰大喜!又说道:“周师傅、阎师傅,按规矩到家里来开工,每天得管一餐饭,我们家的情况您二位也清楚,我们三兄妹除了周末都是早出晚归,这餐饭怕是管不了。”
何雨柱接口道:“小辰、二位师傅,这其实不难,我也是勤行,早上走得晚,不如就由我早上为各位师傅做一餐早点,蒸些管饱的包子、馒头,再熬上一锅粥,就点咸菜。待各位师傅吃完,我再炒三个菜放蒸笼里温着,到中午,各位师傅把红豆酸菜汤热上也就可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