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爷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他闭上眼,平复了片刻,才继续道:“后来世道越艰难,与婺源本家也早已断了音讯。再后来便是连年战火,天地翻覆。我本以为婺源本家恐怕也已遭劫,那郎氏一族的完整记忆,再也无人能拼凑齐全了。”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射向桌案上那函朴素的谱册,眼神炽热得仿佛要将其点燃:“没想到今日!竟能在你手中,再见此谱!这真是……”
郎爷一时间竟激动得难以成语,他伸出手,颤抖着再次抚摸那蓝色的封面,仿佛那是失散多年的至亲骨肉。
吕辰也是心中剧震,虽然有所猜测,但听到郎爷亲口证实,仍觉不可思议。这世间机缘,竟是如此巧妙!他无意中得来的—函族谱,竟是郎爷家族失散多年的根脉记载!
“郎爷,这真是天意!”吕辰也难掩激动,“周师傅一念之仁,莫家后辈委托,我恰好去了,又恰好觉得此谱或许有意义便留下,层层机缘,竟是让它回到了您手中!”
“天意,真是天意啊!”郎爷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眼中竟隐隐有泪光闪动,“苍天待我郎氏不薄!竟留此一线根脉,重光于此!”
他猛地站起身,在书斋里来回踱了几步,情绪激昂,全然不见了平日的淡定从容。忽然,他停下脚步,转向吕辰,神色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穆。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竟对着吕辰,双手抱拳,深深一揖!
吕辰吓了一跳,慌忙跳起来侧身避开:“郎爷!您这是做什么!折煞小子了!”
郎爷却坚持将揖作完,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吕辰,语气沉凝而恳切:“小吕,这一揖,你受得!此谱于我,于我京支郎氏,恩同再造!非此一揖,不足以表我感激之万一!此乃寻根之恩,续脉之德!请受我郎兆远一拜!”
吕辰连忙扶住郎爷:“郎爷,您快别这么说!我只是误打误撞,物归原主罢了!当不起您如此大礼!”
“不,你当得起。”郎爷握住吕辰的手臂,“你可知,有了此谱,我京支郎氏便不再是无根浮萍!我便能清晰地追溯源流,知晓自己究竟从何而来,世代祖先有何功业德行!更能以此为依据,尝试联络或许尚存于世的婺源或其他地方的族人!此谱,便是我郎氏重续血脉、再聚族亲的唯一凭据!此恩,何其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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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情绪激动:“快,跟我细细说说,当日你是如何得到此谱的?莫老夫子旧宅之中,除了此谱,可还有与我郎氏相关的其他物品?哪怕只是一纸半页的记载也好!”
吕辰仔细地将那日和陈得雪随周师傅去莫宅,一同翻检书籍,最终现这些族谱的过程又说了一遍。
“……当时只觉得这些族谱是珍贵的地方史料,并未细看具体姓氏。莫家子侄走得匆忙,留下的书籍杂物很多,除了大批的地方志、抄本、曲谱,便是这类徽州地区的家谱宗谱,有歙县汪氏、休宁程氏、婺源郎氏等,加起来竟有两三百本之多。陈老当时还惋惜,说莫家后辈皆是俊杰,并非不识这些古籍的价值,只是心不在此,莫老夫子断了传承。”
“陈得雪?可是那前清翰林之后?”郎爷问。
“正是他。陈老当时还现了一些珍贵的砚墨,坚持让周师傅通知莫家后人自行处理。”
郎爷叹息,又仿佛自嘲,“嘿嘿,莫家才俊辈出,确为俊杰,想不到莫羡云也落到老夫一般境地……”
又拈须沉吟,“他搜集如此多的徽州族谱,或许是在做某种研究,或许只是出于对故纸的痴迷。无论如何,他间接保全了这些濒临湮灭的家族记忆,功不可没!”
他摇了摇头,喟叹道:“除了这函谱,应是再无他物了。郎氏并非显赫大族,能有一函完整的宗谱流传在外,已属万幸。”
他再次看着谱册:“光绪二十三年修,那时我祖父尚在幼年,随父兄在京。谱中必有记载……”
他重新翻开谱册,直接寻到记载京支迁移繁衍的篇章,手指微微颤抖地指着上面的名字:“看!这是我高祖父,曾祖父,祖父之名!还有我曾祖伯父、叔祖,他们都在!迁徙时间、官职、配氏、子嗣,记载得清清楚楚!”
郎爷的声音露着现宝藏的狂喜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他一页页地指给吕辰看,讲解着那些名字背后的辈分关系与往事。
吕辰也深受感染,陪着郎爷一页页翻看,听他讲述郎氏先祖的轶事,那些远在婺源青山绿水间的家族往事,以及迁京后的风雨历程。
不知不觉,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只有书斋里的灯光温暖如豆。
郎爷终于从极度兴奋和专注中解脱,他靠回椅背,带着疲惫,但眼神却明亮满足,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他看向吕辰:“小吕,这份年礼,太重了。重得让我老头子不知如何回报才好。”
吕辰笑道:“郎爷,您又说这话。能物归原主,让这谱重归郎氏后人,便是它最好的归宿,也是我最乐见之事。谈何回报?”
郎爷摇摇头:“不然。此等恩情,岂能不报?”他沉吟片刻,忽然道,“这样,你若是不嫌弃,老夫愿将我郎家所传,关于古籍版本、校勘、鉴赏的心得,尤其是我家数代校书郎积累的独门经验与笔记,倾囊相授于你!你虽不愿正式拜师,但你我亦师亦友,这些东西,传给你,也不算违背祖训,更是它们最好的延续!”
吕辰闻言,心中大喜!立刻起身,肃然拱手:“郎爷厚爱,小子感激不尽!必潜心学习,不负所授!”
“好!好!”郎爷欣慰地笑了,“年后便开始!你我一同,将这故纸堆里的学问,好好理一理!”
此时,郎爷才仿佛想起什么,指了指门边的木桶:“那桶里是?”
“哦,是几只江浙来的金甲将军,给您过年添个菜。”吕辰忙道。
郎爷此刻心情极佳,笑道:“还有此等佳物?今晚我来露一手,咱们俩,就着这螃蟹,烫一壶上好的花雕,你再好好跟我讲讲莫宅拾书的事!我要听听每一个细节!”
他的目光又落回那函族谱上,爱惜地抚摸着:“今夜,我要将它重新校阅一遍……好多名字,好多往事,需要重新拾起啊……”
书斋外,寒风依旧,但屋内却暖意融融,弥漫着失而复得的激动与厚重的历史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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