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大法,转眼已是一九七七年八月。
云旌来到大江村插队已经两年了,昔日的少年褪去了几分稚嫩,身形抽高了些,气质也愈沉静通透。
自从过了十八岁生日,他与江宴清之间的关系似乎进入了一种更加微妙而亲密的阶段。
那些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汇,状似无意的肢体触碰,以及独处时空气中流淌的无声暖流,都让两颗心靠得越来越近。
江宴清的照顾更加无微不至,却也带上了某种独占意味,而云旌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份特殊,偶尔还会流露出一点依赖和撒娇。
就在不久前,云旌通过家里的来信,得知了一个重大消息,停滞已久的高考,很可能将在今年年底恢复。
消息来源隐秘却可靠,家里让他早做准备。
收到信后,云旌立刻开始了紧张的备考。
禾姨和小海都把动作放到最轻,生怕打扰他学习。
江宴清更是变着法儿地给他补充营养,每天不是炖鸡汤就是做鱼汤,野兔、山鸡就没断过,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喂进他的小乖嘴里。
这两年,江宴清凭借着自己的胆识和身手,暗中往返于城乡之间,做些倒腾山货、稀缺物品的小生意,攒下了一些家底。
他从未对家人细说,只含糊地表示帮朋友忙得了些报酬,不愿他们担心。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多赚钱,给他的小乖最好的生活,无论小乖将来做什么选择,他都要有支撑他的底气。
云旌并非只想自己,他拉着江宴清一起复习,想把他也拽进大学的殿堂。
但江宴清却拒绝了,他摇摇头,粗糙的手掌抚过云旌的书本,眼神深邃而温柔:“小乖,我不是读书的料,坐不住。
而且,家里也需要人照应。
你好好学,替我多学点。”
他心里清楚,他的小乖注定要飞回更广阔的天空,而他会在这里,为他筑好最坚实的巢,随时等他归来。
为什么叫“小乖”?
这源于一次特别的见面。
去年,云峰跑车恰好经过邻近的县市,特意绕道来大江村看弟弟。
云旌带着江宴清去见了大哥。
席间,云峰脱口而出喊了云旌的乳名“金宝”,听得江宴清当时就愣了下,心里又软又涩,这么好的宝贝,应该有个独一无二的称呼。
之后,他便琢磨着,私下里开始叫云旌“小乖”。
云旌起初听了耳根红,却也并未拒绝,只是嗔怪地瞪他两眼,那眼神在江宴清看来,更像是撒娇。
于是,“小乖”便成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爱称。
只是有段时间,不小心被弟弟江宴海听到几次,那小子看自家大哥的眼神活像见了鬼,充满了“我哥是不是被山精附体”的惊悚感。
直到江宴清用“爱的教育”——一顿切磋,让弟弟深刻理解了大哥的威严不容置疑后,世界才重归清净。
眼下正是秋收农忙时节,生产队任务重,人手紧张,每个人都得出工。
云旌也暂时放下了书本,拿起农具下了地。
烈日当头,玉米地里依旧闷热难当。
云旌弯腰掰着玉米,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没干多久,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笼罩了他身边的地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