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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雨泡烂的不是字是规矩的根(第2页)

林昭然踩着露水往坡上走,草叶上的水珠沾湿裙摆,凉意顺着小腿爬升。

远远便见土坑里冒出一簇簇新绿。

嫩笋顶开腐叶,笋尖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晨雾里像串碎玉,折射出微光。

她走近细看,笋皮上的暗纹让呼吸骤然一滞——那是“问”字的初篆,起笔如刀刻,转折处带着竹纤维的韧性。

并非天然生成,而是她埋下的竹片腐化后,墨中碱性物质渗入土壤,与铁质红土反应,促使竹根细胞异变,形成类似文字的纹理。

比她刻在竹片上的更鲜活,仿佛生命本身在书写。

“阿昭!”裴怀礼的声音从坡下传来,青衫下摆沾着泥点,“农人们来采笋了!”他指向坡脚,几个戴斗笠的妇人正蹲在笋丛边,用竹刀轻轻撬起嫩笋。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举着笋跑过来,笋尖上的“问”字擦过林昭然的手背,带来一丝微痒的刺感。

“姐姐,我娘说这是‘土里长出来的话’!”她张开嘴,露出沾着笋汁的牙齿,舌尖还在颤,“我刚才咬了一口,舌头麻麻的,像有人在耳朵边问‘为什么不能读书?’。”

林昭然蹲下身,摸了摸小丫头的顶,指尖触到柔软的绒毛与汗湿的额角。

她想起三个月前在破庙教童生识字时,这丫头扒着窗棂听了整堂课,被里正揪住时哭着说“我也想认‘人’字”。

此刻笋尖的“问”字刺着她掌心,原来最锋利的刀,从来不是刻在竹简上的,是长在百姓嘴里的。

“昭然兄!”程知微的声音从桑林里传来,他手里攥着片蚕茧,茧衣上的纹路让林昭然瞳孔微缩——那竟也是“问”字,比笋皮上的更纤细,像绣娘的针脚。

“柳娘子把第一批采得的笋灰拌进了蚕饲料。”程知微指腹抚过茧衣,声音低沉,“我今早去蚕房,见新茧上的字比前两日更深,蚕农说这是‘蚕宝宝替我们问’。”

林昭然接过蚕茧,指尖触到茧衣的粗糙与温热——那是活体吐丝时体温残留的暖意。

她忽然想起沈砚之书房里的《永禁令》,墨色浓得像要滴下来,可再浓的墨,也挡不住人心的酸蚀。

此刻蚕茧上的“问”字,不正像无数根细针,在沈砚之织的“礼”网里扎出小孔?

京城的雨是在午后落的。

沈砚之的轿帘被雨水浸得透湿,水珠顺着帘角滴在膝头的《永禁令》抄本上,出轻微的“噗噗”声。

他望着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先是“禁”字的宝盖头散成云,接着“示”部的竖线断成两截,最后竟歪歪扭扭显出个“问”字的残形——像极了心狱墙上那些刮不干净的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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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到心狱了。”轿夫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

沈砚之掀帘下车,雨丝劈头盖脸砸在脸上,冰冷而密集,如同千百根细针刺面。

他望着心狱的青砖墙,昨日刮过的地方又爬满了“尔等何罪?”,墨绿的霉斑渗进石缝,像有人拿蘸了墨的毛刷,在墙上一遍又一遍地写。

“大人,太医说这是阴湿所致……”狱丞缩着脖子跟在身后。

“阴湿?”沈砚之冷笑,指尖抠住墙缝里的字,石屑混着血珠落在青石板上,出细微的“簌簌”声,“为何偏生在‘心’字狱?”

他望着掌心的血,忽然想起幼时在书院习字,先生握着他的手写“正”字,说“字如其人,心正则笔正”。

可此刻他写了半辈子的“礼”“禁”“序”,竟都成了渗着水的软泥,一戳就破。

当夜,沈砚之在值房拟《定心诏》。

狼毫饱蘸松烟墨,笔锋刚触到洒金宣,墨迹便像被吸进海绵里,晕成一团模糊的黑。

他换了澄心堂纸,换了李廷珪墨,第三张纸又洇成了花。

“大人,南荒急报。”小黄门捧着木匣进来,匣里是半枚蚕茧,茧衣上的“问”字在烛火下泛着幽光,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

沈砚之捏着蚕茧的手剧烈抖。

他抓起案头的御用端砚砸向地面,“砰”的一声,砚台裂成两半,裂纹从砚心延伸到边缘,竟与“问”字的主干分毫不差。

他僵立在碎砚前,烛火在眼底晃成一片模糊的红。

许久,他弯腰捡起最大的残片,轻轻放在案头:“既字字皆问……那我就看着它,直到不再怕。”

南荒的夜,林昭然坐在竹寮里,借月光翻看着程知微新写的《边镇流民策》。

窗外传来柳明漪的脚步声,她捧着个陶瓮进来,瓮里飘出淡淡的笋香:“蚕房的新茧都收好了,明儿让孙奉的人送进京。”她顿了顿,“程先生说,边镇的流民最近不太怕稽查队了……”

林昭然合上策卷,望着窗外的桑林。

月光下,桑枝上的蚕茧像串银珠,每个都裹着若隐若现的“问”字——那是人心投射的痕迹,是沉默太久之后的回声。

她想起程知微昨日说的话:“当百姓开始问‘为何要逃’,稽查队的鞭子就该软了。”

远处传来陶工的号子,混着春蚕啃叶的沙沙响。

林昭然摸了摸案头的笋干,指尖触到上面的“问”字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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