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战的声音毫无起伏,打断了问话。
她擡头,望向郡王府那巍峨的轮廓,眼神复杂难明。
有对故人後代的失望,有对人性趋利的了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就在这时,夜空中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丶仿佛幻觉般的羽翼破空声。
一只通体雪白丶唯有眼珠如红宝石般璀璨的鸟儿,如同夜空凝结的精灵,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凌战擡起的手臂上。
正是她豢养丶由小石头精心训练的雪翎鸟“素影”。
“素影”亲昵地用喙蹭了蹭凌战的手指,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清鸣。
凌战从它脚爪上取下一个小小的丶密封的蜡丸。
指尖微一用力捏碎,里面是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
她快速扫过纸条上的密文。
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无比,转向城东张府的方向。
“走!去城东!”
凌战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沈厌那边,有变!”
“素影”振翅而起,化作一道白色流光,率先消失在城东的夜幕中。
凌战与小队成员再无迟疑。
紧随那道白影,如利箭般射向另一个同样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
城东张府的气派丝毫不逊于郡王府,朱门高墙,庭院深深。
然而,与郡王府西苑的暖香融融不同。
张府後宅深处的一座独立绣楼,虽也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精致与压抑。
沈厌带着沈泓和两名如同影子般的修罗卫。
轻易地绕过了府内因家主不在而略显松懈的守卫,潜行至绣楼下。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有些腻人的熏香。
掩盖着某种更深层丶更令人不安的气息。
根据孙茂的供词和凌风前期的情报,张侍郎的“怪癖”对象,是一位被买来的绣娘,名唤“红芍”,因其一手惊艳的苏绣而被侍郎看中,实则是其病态嗜好的玩物。
他们此行。
是因红芍父亲,前太子帐下,已故清流老臣,务必将其救出。
绣楼二层的暖阁内,光线明亮得有些刺眼。
一个身着艳丽桃红锦缎衣裙的女子,正背对着窗户,坐在一架巨大的绣绷前。
她身形纤细,肩背绷得笔直,乌黑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茍,插着几支价值不菲的金簪步摇。
她的手指在绷面上飞快地穿梭。
针脚细密得令人惊叹,动作却透着一股僵硬的麻木。
沈厌的目光锐利如鹰,瞬间捕捉到异常。
女子裸露在宽大袖口外的一小截手腕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丶浅粉色的疤痕。
形状扭曲,像是被什麽反复烫伤或勒缚过。
她脖颈後侧,在发丝勉强遮掩下,也隐约可见类似的印记。
房间角落里,一个巨大的丶造型奇特的鎏金鸟笼空置着。
笼门敞开,里面铺着柔软昂贵的锦缎。
空气中除了浓香,还有一丝极淡的丶难以形容的腥甜气息,混杂着药味。
沈泓站在沈厌身後。
他的“嗅觉”天赋在此刻被催发到极致。
他闻到了。
浓烈熏香下掩盖的血腥味,是陈旧和新鲜的混合。
一种特殊药材的味道,用于止痛或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