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太妃的话,句句诛心,直指要害。
更掀开了姜家意图和沈厌身世的隐秘一角。
他冷冷地看向汗如雨下丶摇摇欲坠的姜尚书。
“姜卿,太妃的话,你可听清了?沈记工坊,关系国本军资,无确凿证据,不得妄动!若有差池,唯你是问!至于北疆筑城之议……待霍将军详细奏报抵达,再议!退下!”
“臣……遵旨。”
姜尚书如蒙大赦,仓惶行了个礼,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官袍下摆扫过光洁的金砖,留下几道狼狈的湿痕。
霍老太妃也缓缓起身,对皇帝微微颔首。
“哀家也乏了,陛下国事繁忙,哀家告退。”
她走到鎏金殿门边,又似想起什麽,驻足回首,目光穿透殿内氤氲的香气。
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千钧:“陛下,哀家昨夜又梦见先帝了。他说,京城的风雪虽小,但有些人心里的冰,比北疆的冻土还厚。让陛下……擦亮眼睛,莫被那层冰……冻着了心肠。”
看着霍老太妃从容离去的背影,年轻的皇帝紧紧攥住了龙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胸膛微微起伏。
将那股被老辣手腕压制得无处发泄的憋闷强行压下。
愤怒,忌惮。
还有对沈厌身份那惊鸿一瞥般揭示所带来的探究。
与一丝微妙的感同身受,身不由己的同情。
在他眼中复杂地交织着。
“沈厌……已故太子遗孤……”
皇帝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他忽然对身边侍立如影子般的老太监低声道。
“传朕密旨,让‘影卫’去查!”
“查当年那位沈供奉的死,查沈厌的一切!祖宗八代,事无巨细!要快,要密!”
“遵旨。”
老太监无声地躬身,身影如鬼魅般悄然融入殿角的阴影深处。
御书房内,只剩下皇帝一人。
他望着窗外又开始无声飘落的雪花,心中一片冰冷。
与此同时,慈宁宫另一侧的暖阁内。
“啪嚓——!”
一只精美的官窑茶盏被狠狠摔碎在地。
姜太妃保养得宜的脸上再无半分雍容。
“霍氏老妪!竟敢拿那尊观音……还有沈供奉的事来威胁哀家!”
她丰满的胸脯剧烈起伏,精心描绘的眉眼因愤怒而狰狞。
“既然你霍家要死保那个来历不明的小杂种,就别怪哀家心狠手辣!”
“沈厌……先帝留下来的馀孽?这顶帽子,哀家看你怎麽摘得干净!”
她眼中寒光四射,对跪在面前的心腹宫女厉声。
“去!告诉姜尚书,计划变更!沈记工坊……暂且不动。立刻给北狄王庭传信!霍老匹夫回来了,还带了头碍眼的银狼崽子!让他们‘好好招待’!”
“尤其那个姓沈的小子!”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杀意凛然,“若能‘请’去草原做客……哀家保他姜氏一门,三世富贵!若‘请’不来活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死的……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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