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
“什麽?”觉崖站了起来,碰倒了石桌上的三个陶盏。
漱岩连忙一躲,陶盏里的水顺着石桌的纹路流淌下来,不禁嗔道:“吓我一跳!”
道纪见他惊讶,“我也是特来和他告别的,因此才长住一些日子。”
“那丶那天雨师父知道吗?”觉崖着急道。
这佛岛主持突然飞升之事,他们并不知晓,而且全无准备。
道纪想了想:“他应当有所感应,但应该不确定是哪天。”
“那我丶那我……”觉崖下意识往外走,忽然他意识到,他想告诉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只好怔怔地站在原地:“我该告诉谁呢……”
觉泰丶觉同,还是圆卓和圆义?
自己虽然同他们认识,闲暇时也会聊上几句,但并不是什麽事都可倾诉的关系。这麽突然地和他们说“天雨师父要飞升了”,他们怕是只觉得自己疯了吧。
见他怅然若失的样子,道纪也不免想到和天雨认识时候的事。
“小佛友,不必伤怀,此次法会,先是有神鸟现世,後有阿修罗王拜访,我想这就是他要更进一步的征兆。释道友的朋友不多,这次法会恰好都来了,阿修罗王在幼时指点过他,也算是他的贵人。”
觉崖闻言意识道这许多的巧合碰到一起,并不寻常,“这是让大家和天雨师父告别吗?”
道纪冲他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天雨师父和庆云师父相继离开,对觉崖来说,这佛岛真的是空落落的了。
即便香火鼎盛,烛火明亮,日夜不息,再温暖的火光也照不进冰冷无人的屋子里。
觉崖一时又觉得自己回到了刚刚来佛岛时的样子,来来往往的僧人衆多,却无人停下来问自己一句。
“师弟,一起去做早课啊?”
“师弟,今日早课师父不在,咱们去後山挖竹笋去!”
“徒儿,功课你别落下了。”
“师父,你怎麽偏袒觉崖啊……”
“天雨师父,今日习的是什麽经?”
……
原来一切都这麽容易失去,而获得却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
他又想到漱岩的一句话:“他人的命数,不要涉入太多。”
谁的命里有谁,难道也是注定的吗?
觉崖泫然坐了下来,只觉得自己来佛岛一趟,念了几年经,敲了几年钟,不如这几日明白得透彻。
道纪颇为担忧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漱岩。
漱岩面色凝重,他和觉崖处得久了,知道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实则重情重义,只是以前遇到的坏事多了,不得不对外人防备重些。
“你如果不想待在佛岛的话,不如跟我回仙岛吧。”漱岩也站了起来,看到觉崖闷闷不乐的样子,他的心情也好不起来了。
觉崖擡头,对上漱岩认真的眸子。
难过的神色一下击中了漱岩的心脏,心脏一瞬停跳了两拍,他心虚地把眼神往旁边移了一点点。
“要是你想回那个丶那个怪女人的水匪船,好吧,我勉强也可以答应啦!虽然我不喜欢那个怪女人。或者我们去朝黎岛找个渔民的房子借住一阵。”漱岩支支吾吾地说道。
道纪转过身去,往前走了几步,沿着粗台阶拾级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