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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疯狂对冲、撕扯！将他固有的认知碾得粉碎！他以为的替身宿命，他坚信的冷漠无情，底下竟然藏着如此汹涌而沉默的暗流？！这巨大的反差带来的震撼和混乱，几乎要将他逼疯！

为什么？！夜玄璟，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你一边纵容甚至推动着程煜的羞辱，一边又在背后做着这些？！你一边用最伤人的方式怀疑我，一边又调查我的创伤、替我清除威胁？！你到底想做什么？！玩弄我吗？！还是……另一种更残忍的、打着“为我好”旗号的掌控？！

无数个问号像沸腾的气泡，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翻滚、炸裂！却找不到任何一个答案能够解释这荒谬的一切！

就在他沉浸在这滔天的情绪漩涡中，几乎无法自拔时——

病床上，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压抑的抽气声。

声音很轻，几乎被沈暮安自己的呜咽声掩盖。

但沈暮安的身体却猛地一僵！所有的哭泣和颤抖在瞬间停止！他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难以置信地望向病床！

夜玄璟依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氧气面罩下传来规律的、微弱的呼吸声。仿佛刚才那声抽气只是他的错觉。

是幻觉吗？因为太过震惊而产生的幻听？

沈暮安屏住呼吸，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夜玄璟的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寂静的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答声。

就在沈暮安快要以为那真的是自己的错觉时——

他看到，夜玄璟那覆盖在氧气面罩下的、线条冷峻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抿动了一下。紧接着，他那浓密的、如同鸦羽般的睫毛，开始轻微地、缓慢地颤动！像挣扎着要破茧而出的蝶！

他……他要醒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沈暮安！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因为动作太快，眼前甚至黑了一瞬！他踉跄着扑到病床边，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冰凉的床栏，指节用力到泛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骨！

醒了？！在这个时候醒了？！在他刚刚发现那些惊天秘密、情绪彻底失控的时候醒了？！

他该怎么办？！质问吗？质问那些搜索记录？质问那些照片？质问那个跟踪者？质问……他为什么要救他？！

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巨大的慌乱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想要逃避的冲动，瞬间攫住了沈暮安！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拉开距离，想要戴上那副冰冷的、疏离的面具！

然而，他的脚步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无法移动分毫。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地锁在夜玄璟微微颤动的眼睫上，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混合着恐惧、期待、愤怒和巨大困惑的复杂情绪。

夜玄璟的眉头越蹙越紧，似乎正从沉重的昏迷中艰难地挣脱。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低哑、模糊的呻吟，带着显而易见的痛苦。

然后，在那沉重的、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挣扎后，他那紧闭的眼睑，终于缓缓地、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涣散的、蒙着一层痛苦迷雾的目光，在惨白的灯光下茫然地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努力适应光线和辨认环境。最终，那涣散的目光缓缓移动，有些吃力地、一点点地……聚焦到了近在咫尺的、沈暮安那张写满了未干泪痕、震惊和慌乱的脸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

夜玄璟的目光依旧是涣散的，带着刚从深度昏迷中醒来的迷茫和虚弱。但他似乎本能地辨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他的嘴唇在氧气面罩下极其微弱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模糊的气音。

沈暮安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地攥着床栏，屏住呼吸，等待着。等待着或许会到来的质问，或许会到来的、属于夜玄璟式的、冷硬的关心，或者……其他任何可能打破这令人窒息沉默的话语。

然而，下一秒——

夜玄璟那刚刚聚焦了一瞬的目光，突然再次变得涣散而急切起来！他似乎完全忽略了自己身体的剧痛和虚弱，也根本没有在意沈暮安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脸上带着泪痕！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未经过任何思考的焦灼，艰难地、上下下地、仔细地扫视着沈暮安的全身！从苍白的脸，到微微颤抖的肩膀，再到他抓住床栏的手……

仿佛在确认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那目光里的急切和担忧，纯粹得惊人，没有丝毫的掩饰和伪装。

扫描完毕，似乎确认了沈暮安身上没有明显的、严重的伤痕。夜玄璟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松懈了一毫米，但那涣散眼眸中的焦灼却并未完全褪去。他的目光再次努力聚焦到沈暮安的脸上，眉头因为剧痛和虚弱而紧紧蹙着。

氧气面罩下，传来他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带着不容错辨的急切和沙哑的声音：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轰——！！！

如同最狂暴的无声惊雷，在沈暮安的脑海里疯狂炸开！将他所有的思维、所有的防备、所有的怨恨和猜疑，瞬间炸得灰飞烟灭！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只剩下夜玄璟那双因剧痛而涣散、却盛满了最原始、最本能的担忧的眼睛，和他那沙哑的、用尽力气问出的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