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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在经历了那样惊心动魄的坠落和撞击，在自己重伤昏迷刚刚苏醒的第一时间，在他可能根本都还没完全清醒、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

他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不是询问自己的伤势，不是质问发生了什么，甚至不是一句惯常的、带着掌控意味的命令。

而是……确认他的安全。

如此简单，如此直接，如此……不加掩饰。

仿佛沈暮安的安危，是刻在他灵魂最深处的本能，超越了所有理智、所有算计、所有恩怨情仇。

沈暮安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巨浪狠狠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怔怔地看着夜玄璟那双盛满了纯粹担忧的眼睛，看着他那张因剧痛而苍白虚弱的脸，看着氧气面罩上因为他微弱呼吸而凝结的淡淡白雾……

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疑问，所有的防备和疏离……在这一刻，在这最原始、最本能的关切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冰封的心墙，在那无声的惊雷和这最简单却最沉重的两句话面前，终于发出了彻底崩塌的、震耳欲聋的轰鸣！

泪水，再一次毫无预兆地、汹涌地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疯狂滚落！这一次，不再是压抑的呜咽，而是无法控制的、决堤般的洪流！

他看着夜玄璟，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夜玄璟似乎被他汹涌的泪水惊到了，那双涣散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清晰的慌乱和无措。他似乎想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想去碰触他，但剧痛和虚弱让他的手指只是微微动了一下，便无力地垂落。他的眉头蹙得更紧，眼神更加焦急，氧气面罩下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只能发出模糊而焦急的气音。

就在这时——

“嘀嘀嘀——嘀嘀嘀——！”

病床边的生命体征监测仪突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屏幕上代表心率和血压的数字开始异常地飙升！

夜玄璟的情绪波动显然影响了他的伤势！

沈暮安猛地从巨大的震撼中惊醒！

“医生！医生！”他朝着病房外嘶声大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慌乱！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按住似乎因焦急而试图挣扎的夜玄璟，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手悬在半空中，颤抖得厉害！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医生和护士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病人情绪激动！血压心率异常！准备镇静剂！”医生快速检查着仪器，语速飞快地下令。

一阵忙碌。冰凉的药液被推入输液管。

夜玄璟挣扎的动作渐渐微弱下去，那双一直焦急地、担忧地望着沈暮安的眼睛，终于抵不过药物的力量，缓缓地、不甘地……重新闭合。只是那紧蹙的眉头，依旧昭示着他昏迷前最后的担忧和不安。

监测仪上的数字缓缓回落，警报声停止。

病房里再次恢复了令人心悸的寂静，只剩下医护人员忙碌后轻微的喘息声。

沈暮安僵立在床边，脸上泪痕未干，呆呆地看着夜玄璟再次陷入沉睡的、依旧带着痛苦痕迹的苍白面容。耳边反复回荡着他醒来后那两句沙哑而急切的询问。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他刚刚崩塌的心防废墟之上。

医生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再次离开。

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暮安缓缓地、缓缓地伸出手，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极其轻地、仿佛触碰易碎品般，拂过夜玄璟紧蹙的眉心，似乎想将那抹担忧抚平。

指尖传来的温度是真实的，那担忧……也是真实的。

他俯下身，凑到夜玄璟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哽咽而破碎的声音，低低地、一遍遍地呢喃，像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告一个无法再逃避的事实：

“我没事……”“夜玄璟……我没事……”“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到底……是谁……”

人为事故

病房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像冰冷的秒针，一下下敲打在沈暮安混乱的心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一丝未散尽的、属于镇静剂的微甜气息。

夜玄璟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再次陷入了药物带来的沉睡。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但苍白的脸色和唇上的干裂依旧昭示着他的虚弱与痛苦。氧气面罩下，他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只是偶尔会因为身体深处的疼痛而极轻微地抽搐一下。

沈暮安僵立在床边，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上冰凉的泪痕尚未干透，新的温热又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深色的圆点。

他听不到哭声，只能感觉到胸腔里一阵阵尖锐的酸涩和闷痛，以及一种近乎麻木的、巨大的茫然。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那沙哑的、用尽力气从剧痛和昏迷中挣脱出来的询问，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他刚刚被手机里那些证据震出裂痕的心防上。

这个巨大的问号，不再伴随着愤怒和怨恨，而是充满了无措和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后的眩晕感。

他看着夜玄璟沉睡的脸，目光第一次不再带着冰冷的审视或刻意的回避，而是充满了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无法解读的情绪。那目光细细描摹过夜玄璟因失血而显得格外清晰立体的眉骨，扫过他紧闭的、线条依旧冷硬却透出脆弱感的眼睑，落在他缠满绷带、固定着的手臂和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