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安,”他叫了他的名字,不再是连名带姓,“以前的事……我很抱歉。”
“给我点时间,”他看着沈暮安骤然转回来、带着惊诧和难以置信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会弄清楚一切。包括……我到底忘了什么,又该记住什么。”
沈暮安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忘了什么?难道……
冰封的心湖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而窗外,针对“导师”的围捕网,正在悄然收拢。
“两清”
城西废弃工业区的围捕行动最终功亏一篑。
当周谨带领的精锐小队层层突破,冲进信号源最终锁定的那个布满废弃服务器的仓库隔间时,里面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几台还在散发着余热的、被暴力破坏核心的电脑主机,以及地板上几个清晰的、属于不同尺寸鞋码的脚印,显示这里不久前至少有三人以上活动过。
“导师”如同幽灵一般,再次在他们眼皮底下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被彻底清理过的现场,和空气里若有似无的、代表嘲讽的冰冷气息。
唯一的收获,是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枚被遗弃的、特殊金属制成的徽章。徽章造型诡异,是一个抽象化的、被荆棘缠绕的眼睛图案,没有任何已知组织的标识。
消息传回医疗中心,夜玄璟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一拳狠狠砸在病床的扶手上,牵动伤口,痛得他冷汗直流,却不及心中怒火和挫败的万分之一。
沈暮安倒是相对平静,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导师”如果那么容易被抓到,反而奇怪了。他让周谨将徽章图案发送给所有情报渠道进行比对查询,同时继续深挖程煜这条线,并加强所有关联人员和地点的安保。
处理完这些,他便起身,准备离开病房。
“你去哪?”夜玄璟几乎是立刻抬头问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沈暮安脚步未停,语气疏离:“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夜总既然已无大碍,我也该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周助理会负责您接下来的安全和康复。”
夜玄璟的心猛地一空,一种强烈的、近乎恐慌的情绪攫住了他。他不能让沈暮安就这样离开,带着那些冰冷的隔阂和未解的谜团。
“等等!”夜玄璟强撑着想要下床,却因虚弱和疼痛险些栽倒。
沈暮安听到身后的动静,脚步下意识地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硬着心肠道:“夜总还有何吩咐?如果是公司事务,您可以视频连线各部门负责人。如果是安全问题,周谨……”
“不是公司!也不是安全!”夜玄璟打断他,声音因急切和虚弱而有些发抖,他扶着床头柜,稳住身体,目光紧紧锁着沈暮安冷漠的背影,“是你!沈暮安!我们之间的事,还没有说清楚!”
沈暮安背影僵硬,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我们之间,没什么需要说清楚的。契约关系,银货两讫,仅此而已。”
“契约关系?”夜玄璟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坚定,“好,就算最初是契约。那现在呢?你为我做的这些,豁出性命去做的这些,也是契约里写明的吗?哪一条契约要求你启动‘蜂巢’?哪一条要求你以身作饵对抗整个家族和不明势力?!沈暮安,你告诉我!”
他的质问,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意。
沈暮安终于转过身,看着他,眼神里是深深的疲惫和一丝荒谬:“不然呢?夜总觉得是因为什么?因为爱吗?”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刺眼的弧度,“别开玩笑了。我只是不想欠你的。现在,我们两清了。”
“两清?”夜玄璟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剜了一刀,血流不止。他向前踉跄一步,死死盯着沈暮安的眼睛,“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我,真的只剩下‘两清’这两个字?”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穿透力,仿佛要撕开沈暮安所有冷漠的伪装,看到那颗被他伤得千疮百孔的内里。
沈暮安被他看得心慌意乱,那些被强行压下的前世今生、爱恨痴怨几乎要破土而出。他猛地别开视线,声音冷硬:“是!只有两清!所以,请夜总以后不要再问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也不要再做出让人误会的举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咽,决绝道:“你的救命之恩,我已经还了。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祝你和……”他顿了一下,那个名字终究还是像根刺一样卡在喉咙里,最终咽了下去,生硬地转开,“……祝你早日康复,重掌夜氏。”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犹豫,转身大步离开,几乎是落荒而逃。他怕再多待一秒,自己努力筑起的心防就会彻底崩溃。
“沈暮安!”夜玄璟对着他决绝的背影低吼,却因虚弱无法追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门口,徒留一室冰冷的空气和他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桥归桥,路归路?两清?
不!绝不!
夜玄璟扶着柜子,剧烈地喘息着,眼底却燃起一簇从未有过的、偏执而坚定的火焰。
如果说之前他还只是怀疑和愧疚,那么此刻,沈暮安那看似决绝实则破碎的反应,那句卡在喉间的名字,都无比清晰地告诉他——他们之间,绝不仅仅是“两清”那么简单!
他一定忘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一定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