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长老沉吟颔首:“如此也好。事关重大,由宗主圣裁最为妥当。”他又看向少年,“澜忱,你留在这里,我有些话想问你。”
谢澜忱应对段长老的试探应当游刃有余。云微心想。
她并不担心他会露出破绽,少年为了自身安危,也定会遮掩过去。
吴长老重重一哼,极不耐烦地甩袖道:“愣着作甚?还不快随我来!”语气粗暴,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觉晦气。
云微默然跟上。
谢澜忱被段长老唤住,面上不见波澜,只懒懒一揖,依旧是那副散漫模样:“长老有何垂询?”他眼角余光瞥见云微随吴长老远去的身影,钴蓝眸底掠过一丝晦暗。
同生契似有感应,牵动他心脉微微一悸。
段长老审视着他,语气沉缓:“澜忱,你素来行事不羁,宗主亦多纵容于你。但此番带回此女,未免太过轻率。其容貌与云微一般无二,天下岂有这等巧事?你当真确信她失忆无疑?可曾仔细探查过?”
闻言,少年唇角牵起惯有的、略带讽意的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长老这是疑我识人不明,还是疑我别有他意?”
他顿了顿,余光扫过周遭偷听的弟子,声音刻意提了些,让所有人都能听见:“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她是云微。若她真是那个人……长老以为,我会包庇她吗?”
段长老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此事自有宗主明断。”
少年躬身,姿态恭敬,眸中却无多少暖意。
另一边。
云微随吴长老前行,一路亭台楼阁、演武场坪,一草一木皆如往昔。
她目光平静扫过,想起幼时,旁人皆有父母师长呵护,唯她,身为宗主之女,却似透明。
父亲从未指点过她一招半式。他的目光总是越过她,落在谢澜忱身上。
长老们也不喜她。是因为她性情冷僻,不似其他弟子那般懂得讨好逢迎?
还是因她进步太快,剑道天赋太过惊人,碍了某些人的眼?
她不知,亦不想费心去探究。
只觉得手中之剑,比人心更可靠。
既无人可依傍,那便只依傍手中剑。
经年累月,苦修不辍,藏经阁中万卷剑谱被她翻烂,终炼成归云宗无人可及的剑道魁首。
可这魁首之名,换来的是更深的孤寂和更多的嫉恨。
正行间,吴长老蓦地停步,厉声喝道:“云微!”
云微停下脚步,微微抬眸,面露恰到好处的茫然:“长老在叫谁?”
她心道,这就忍不住要试探了?真是毫无长进。
吴长老回过头,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似想从中揪出一丝慌乱,可惜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