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身后的仆妇拉扯着走出两步,沈语娇使劲挣脱折返回来,对着成国公请求道:“若我有做的不对之处,父亲尽可责罚我,但此刻贺府——”
“住嘴!”成国公的大掌用力地在桌子上拍了几下,那上面摆放着的茶盏乒乓作响,他一脸盛怒,大步走至沈语娇面前,一字一句道:“既知道做错了,那便老老实实地回去坐着等消息!”
他如此说,让沈语娇不由地往后退了个趔趄,见她这样,成国公再次压低声音呵道:“若非沈家一路护送,你以为你焉能有命回府!”
明明是被骂了一通,可沈语娇的一颗心却瞬间安定下来,既然成国公能说这话,那便定然知道贺府的险境,想来这会沈家的人已经派了出去,她确实如沈伯屹所言,只需老老实实地坐在花厅里等消息即可。
可这一等便是半个多时辰,沈语娇起初那点子对成国公府的信心已然快要消磨殆尽,这会坐在这寂静无人的花厅里,她只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公子,您不能出去。”守门的小丫鬟见她似是要出门,连忙上前阻拦:“国公爷叮嘱过,您只需在这等着即可。”
沈语娇虽然心焦,却也不想为难这个小丫鬟,她朝着外面张望了一会,然后挫败地坐回椅子上,她倚着身后的靠背,只觉此刻是前所未有的无力。
明知道江琛身处险境,可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娇娇——”
不知僵坐了多久,以至于当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时,沈语娇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幻听,但当她真的抬头看到江琛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时,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她起身上前,一把抱住了自己牵挂了一晚上的人。
他们之间,从未有任何一次分离后的等待让沈语娇如此煎熬,此刻将人抱在怀里,她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怎么了?我在呢,娇娇?”察觉到怀中之人此刻正在颤抖,江琛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地在她后背上安抚着,颈间的衣衫被湿润浸透,层层渗进皮肤里,炙热滚烫直达心底。
沈语娇以为自己能忍住的,但再开口时语气里还是带上了几分哭腔:“我担心你。”
刚刚从枪林弹雨里一路逃生,江琛此刻心情也并不平静,他能明白沈语娇的心情,在这大夏的土地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如他这般与沈语娇感同身受,也再没有别人似他们一样,羁绊如此之深。
“我回来了,娇娇,我回到你身边了,别担心,我在呢”
花厅里虽一直点着灯,但在这一刻沈语娇的世界才被重新点亮,两人相拥依偎着,她听着江琛低声喃喃安慰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能够放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琛感觉怀中之人安静了下来,他缓缓松开双臂,便瞧见沈语娇双眼湿红,眼界上还挂着几滴晶莹,他抬手拭去沈语娇眼角的湿润,动作轻柔似在对待易碎的珍宝:“都哭成小花猫了。”
虽是开玩笑的话语,但他声音里满是疼惜,沈语娇也难得地没有和他斗嘴,只是被他看着有些难为情,她别过头去岔开话题:“怎么这么久才过来?受伤了吗?”
江琛垂首摇了摇头,他牵起沈语娇的手往外走:“一开始,我还是紧跟在你后面的,直到一个拐角处,箭矢太多了,所以才被迫和你分开,我对贺府地形不是很了解,尽管上次去过,但当时天太黑了,所以只能一路躲藏,但好在,沈家的人来得很快,我一路被他们护送过来,倒并未受什么伤。”
两人手牵手走在成国公府的小径上,以平和的语气聊着今晚的惊心动魄,此刻四下静谧,唯有江琛的声音在耳畔环绕,沈语娇竟觉出几分温情来,她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眼底满是柔情。
“嗯,你没受伤就好。”
想到沈家的人,沈语娇突然在原地站住,“我抵达成国公府之时,沈伯屹早早地便在这等着我了,听他的意思,似是一直盯着我们。”
“猜想到了,或许咱们自打进入江南府那日开始,沈家便一直暗中观察,方才沈家的护卫送我抵达成国公府后,沈管家便来传话,让我接你去见沈伯屹。”
沈语娇闻言点头,此刻她也很想见见这位成国公。
江琛一路带她行至上次待客的正厅,沈管家早就候在那里,见他们过来,便径直将人待到一院落处,他对着两人恭敬颔首道:“国公爷在书房内等候二位。”
沈伯屹的书房极为大气,两人进去后,便见到沈伯屹从书案后走出来行礼:“殿下千安。”
“快起来,今晚孤还要多谢泰山大人出手相救。”江琛连忙虚扶了一下,沈伯屹顺势起身,“此乃臣之本分。”
双方相互客套完了,沈伯屹这才沉声问道:“不知太子今晚,为何会出现在贺府?”
此话一出,江琛眸色一闪,答道:“既然屋里都是自家人,那便也不必遮掩,今夜都是孤不好,因在夏京时,时常同子望聊起太子妃幼年趣事,今儿个路过贺府,便想着让太子妃带孤进去瞧瞧,不曾想竟招惹了祸事。”
说到此处,江琛抬头看向沈伯屹,眼神锐利:“泰山大人可知,这埋伏在贺府的,是什么人?”
沈伯屹被江琛探究的目光盯着,却没有丝毫情绪波澜,他并未直面江琛的话,而是转头看向沈语娇:“当年贺府倾覆惨状殿下不知也属正常,但当年江南却无人不知,贺府向来是不能再去的禁地,姣姣今日带着太子进去,实在胆大妄为!”
沈语娇面对沈伯屹也毫不瑟缩,她直直对上沈伯屹的目光:“今夜多谢父亲相救,只是贺府虽为禁地,但却藏匿那么多的杀手,此事姣姣实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