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还不等蒋淮舟选定人才,一道圣旨跨越千里,送达梅山县。
诏曰:
朕承天命,主社稷。储副为嗣,国之根本,宜择淑媛,以配东宫。咨尔蒋氏时薇,故名门蒋太师嫡孙女,毓自名门,秉性端凝。德容昭着,柔嘉维则。允称内则之懿范,足配春宫之元嗣。今仰承慈训,俯循廷议。特以金册玉宝,册封尔为皇太子妃。
蒋时薇想过自己与齐晟的未来,可没想到这麽快册封的旨意就下来,甚至她还未回京,弟弟淮舟尚且只是个七品县令。
“太子妃娘娘,您请接旨。”来宣旨的公公是吴全新收的徒弟,别看这封旨意山高路远,想抢着来的可不少,他也是走了後门才有的这份差事。
蒋时薇晃过神来,恭敬地叩谢皇恩,接过明黄圣旨。
并着圣旨一道送来的,还有两名话少懂事的宫女,一并剥来伺候未来太子妃。
梅山县的百姓可没见过几个京官,突然冒出个太子妃,瞬间整座县城都沸腾了。
不少百姓提着鸡鸭鱼肉,但凡是能想到的瞧着过得去的都上赶着来县衙送礼,企图在未来太子妃面前混个脸热。
蒋淮舟安顿好来使,被吵闹得烦了,索性关了县衙大门,落个清净。回到後院,两名新来的宫女守在卧房门口,梅婆婆在院子里踟蹰着踱来踱去。
“梅婆婆,怎麽了?”
梅婆婆忧心忡忡低声道:“时薇自从接了那道圣旨,就将自己锁在屋内,老身敲门也不理,这……难不成她不愿?可如何是好……”
当着两名陌生宫女的面,蒋淮舟不好强闯,他举起手欲敲门,又颓然放下,一甩衣袖朗声道:“姐姐,若你果真不愿,我这就传信于老祖,大不了这官身我不要了,也不能委屈你过一辈子!”
房门砰的一声打开,蒋时薇纤指戳上他的脑门,眼眶泛红:“说得什麽胡话,官身岂是你说弃就能弃的?我只是……只是一时心慌……唉,你还小,不懂。”
两名宫女低垂着眼默默後退几步,以示不要在意她们。
梅婆婆不清楚他们同太子曾经的过往,瞧时薇的模样该是哭过了一场。眸色一沉,不行,时薇这麽好的孩子,一辈子还那麽长,得想想法子。
翌日,梅婆婆打听到前来传旨的内侍住在前方客栈,再过一日就要啓程回京。她略作打算,敲开了客房的门。
她想的简单,明着抗旨是不成的,可若是透露给对方,时薇早就心有所属私定终身,太子心中有了疙瘩,将婚事取消也有可能,再不济,她跟着去京城,拼着一把老骨头在他们成婚前搅上一场。
抱着这样的心思,梅婆婆断断续续将自己所知向内侍“告密”,企图揭破未来太子妃的真面目,末了还添一句:“皇家总不会想要一个身心皆不属于太子殿下的太子妃吧!”
这把火烧得很旺,客房内室响起杯盏碎裂的声音。
内侍声音颤抖道:“老婆婆您若是信口雌黄,可是要吃罪的。”
梅婆婆摇头:“老身一把年纪了,不怕那些,大人您可要为太子着想啊!”
瞧她说得真切,内侍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先将人放走,再战战兢兢推开内室的门,将头垂得很低:“殿下,兴许是嫉妒蒋姑娘一朝得了富贵,在这胡说八道呢?”
半晌,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是不是真的,孤亲自去瞧。”
是夜,蒋时薇将淮舟的衣物重新拾掇一遍,旨意来得急,也不知还能在梅山待多久,她想着尽早做好打算,给他多备几身。
夜深人静,隔壁传来几声犬吠,蒋时薇没有在意,将桌案的烛火吹灭,只留了床头案几处的一盏,烛火摇晃,在窗花上映出窈窕的身影。
正准备钻进温暖的被窝,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好像…有呼吸声?
蒋时薇身子一颤,不敢立马呼喊,她强装镇定假装躺下,手伸进枕头摸出一物。
希音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要随时在触手可及之处备有利器。
一息两息三息…她默数到十,猛得挥出手里的匕首往身後刺去,那人似乎早有所料,轻易夺下她的武器,大掌捂住她的嘴巴,轻声道:“是我。”
借着昏暗的烛光,眼前的模样逐渐清晰。
“你…怎麽来了?”蒋时薇讶异道。
齐晟想逗逗她,下意识伸手,蒋时薇拥着被子往後一缩。
他悻悻地放下手,温和道:“我来看看你。”
蒋时薇略有些尴尬,可能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了。
近来半年,两人偶尔会互通书信,蒋时薇多是写些日常琐事,梅山县如何变得更好,齐晟则是捡些趣事说与她,偶尔也会提及京城何处游人如织,希望她回京时能相约而去。
虽然没有明着表明心意,但两人都默许了这段感情的延伸。
蒋时薇想起白日的圣旨,脸颊微热:“京中事务繁忙,你怎麽有空跑到梅山来。”
“想来便来了。”齐晟轻笑,“你想就这样与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