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捧着一块用宽大叶片包裹的物事,走近时,一股浓郁的奶香扑鼻而来。
“给。”他将叶片包递到她面前,语气依旧平淡,袍角却沾着几丛苍耳,衣袖也被荆棘划破了一道口子。
芳如怔怔地接过,发现那竟是草原上难得的奶酥饼。
这饼要用新鲜马奶反复捶打,再放在石板下慢火烘烤,通常只有部落节庆时才会制作。
她忽然想起前日路过一个游牧部落时,自己不过多看了几眼正在制作奶酥的妇人。
叶片包底下还垫着一把新鲜的沙枣,红艳艳的果实上还带着露水。
这种野枣树只长在远处的沙丘旁,枝干上布满尖刺。
“你。。。。。。”她擡头想说什麽,却见他已背过身去,若无其事地整理着马鞍。
“等着。”他翻身上马,语气依旧冷硬,“我去前面探路。”
芳如捧着温热的奶酥饼,看着他策马远去的背影,忽然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这个看似冷酷的男人,明明为她跑遍荒野寻觅这些吃食,却偏要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路口,忽然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那个牵着马与商贩交谈的男子,侧脸轮廓像极了她第五世的丈夫,夏国将军严德。
可严德双腿重伤,终生需倚靠轮椅,怎麽可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芳如心头剧震,下意识便要避开。
却在这时,那人若有所感地回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中闪过明显的惊诧。
“芳如?”
他竟然认得她?
这一世,在这里,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严德怎麽会认识她?
不待她反应,严德已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将她带进路边一间废弃的土房,木门合上的瞬间,昏暗的光线里,他急切地开口:“我重生了,就在璇玑宴那日。”
芳如怔在原地,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深情,想起了第五世那些被自己刻意忽略的细节。他总是在她转身时凝望她的背影,总是在她受寒时默默递来手炉,那些看似疏离的举止下,藏着多少欲言又止。
“芳如,这一世我定要护你周全。”严德向前一步,声音因激动而微颤,“你可知道,上一世我每日都在後悔。。。。。。”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如今健全的双腿上,又擡起眼深深望进她眼中,“後悔当初为何要因为这双腿,就刻意与你保持距离。”
芳如怔怔地望着严德,他眼中炽热的光芒让她感到无措。
“我总想着,配不上你了。。。。。。”严德苦笑着,“一个曾经在沙场驰骋的将军,突然连走到你身边都要依靠轮椅。。。。。。”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难以释怀的痛楚。
但随即,他的眼神又亮了起来:“这一世不同了。我的腿好了,再没有什麽能阻止我保护你。”他急切地上前握住她的手,“我潜入北狄就是为了带你离开。什麽家国大义,都比不上你重要。”
芳如轻轻抽回手,後退了一步。他始终不明白,她疏远他从来不是因为那双腿。
“你的腿是怎麽。。。。。。”
“我凭借上一世的记忆,提前找到了一位神医。”严德的语气带着几分得意,“这一世,我终于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芳如,跟我走吧,现在就走。”
“不行。”芳如摇头,“我的事不该再连累你。”
“不是连累!”严德急切地再度抓住她的手腕,“上一世我没能保护好你,这一世绝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危险。我已经在设法求见北狄大汗,只要说服他停止战事,我们就能。。。。。。”
“周凌呢?”芳如突然打断他,眉头微蹙,“上次在边城见他杀了周沐宸後,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按照前几世的经验,他早该追来了才对。”
这个问题让严德神色微变,他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兵刃相接之声。
一名侍卫踉跄退入:“将军,有人硬闯!”
话音未落,木门被猛地踹开。
逆光而立的阿七手持滴血的短刀,另一手挟持着严德的心腹,目光如淬寒冰般扫过屋内。
“换人。”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严德立即将芳如护在身後:“休想!”
芳如见状,急忙挣脱严德的手:“我的事不用你管!”她快步走向阿七,“放人,我跟你走。”
阿七盯着严德,缓缓松开人质,在对方逃离的瞬间,一把将芳如揽到身後。
“我们走。”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直到走出很远,阿七才放缓脚步。
他松开揽着她的手,转而轻轻擡起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