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众人还陷在回忆里拼命翻出一年前的画面,木兔光太郎却惊呼出声,“是那个,那个……漂亮的第三位经理同学!”
“漂亮的?”木叶秋纪追问。
“第三位经理同学?”雀田熏百思不得其解。
也不等其他人解读这个脱线的称呼,木兔光太郎一把揽住赤苇京治的肩,“她原来是你喜欢的人呀!既然她要来合宿,那么到时候赤苇你的状态一定会比现在还好上一百倍吧!”
赤苇京治略略思考:“但木兔学长,我可能也免不了紧张……”
“状态200的赤苇的传球!”满脑子只有排球的王牌才不管那么多弯弯绕绕脸红心跳,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大力扣杀的美妙幻想里,“我已经迫不及待等乌野出现了!”
乌野如期而至,但那个独属于赤苇京治的合法兴奋剂却没半点踪影。
护送两个补考的一年级——合理又令人忍俊不禁的理由,木兔光太郎端详着二传手的神色想,只能再等等了。
这一等,就等来了这个无巧不成书的结果。
那一球只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失误,它本应冲着大门而去,再被刚刚合上的大门弹回来,一切都与往常无二。
但那个女生打开了门。
于是木兔光太郎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用力扣出的球发出砸在人身上的重重响声,再一眨眼,赤苇京治已经从身旁瞬移了出去。
还有很多人都和他同一时间冲去了门口,木兔光太郎于是懵懵地跟着他们上前,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却被他以特殊目的惦念的女生。
以及,她身上猩红的伤口。
血,暗红的、掺杂了尖锐石块的、从她的四肢不断滚落下来的血。
周遭很吵,他听见赤苇高声重复着她的名字,他听见黑尾和他们音驹的二传孤爪慌不择路的交谈。
脚步被定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木兔光太郎怔怔地想,这会不会也是他的幻想之一呢?
直到他看见她被黑尾抱起来,水泥地上只剩下深深的血迹,它已经和深灰的纹路彻底融为一体。
围观人群已经被教练尽数疏散,木兔光太郎凝视着那些暗红与深灰,仍愣在原地。
小夏,他想,这回他记住了,她的名字叫小夏。
但木兔光太郎却很难再回忆起来下午的训练他是怎样继续下去的,归队之后,他下意识地想要给赤苇京治道歉,但他冷静得那么迅速,摆摆手说不用,又继续给队伍托起一个个精准而舒适的传球。
而至于他自己——虽然心神有些飘忽不定,但肌肉记忆还是主导着身体,他没有辜负一次二传的信任,为枭谷赢下了这个下午所有的训练赛。
赤苇京治待人接物无比周全,中场休息时,他主动宽慰木兔光太郎,带着他一字一句拟好了对川濑久夏的道歉说辞。
然而在诊室里见到她的第一眼,木兔光太郎就知道,无论私底下再背诵多少遍道歉也是徒劳。
靠在病床上的女生与记忆里那个夏天大相径庭,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留在右颊的赫赫罪证被黑尾和他手下的冰袋盖住,左侧四肢被纱布重重包裹起来,白色t恤上沾了几团并不明显的血迹。
又是一片短暂的嘈杂声,落在他身后的几人进了门,赤苇京治走到他面前,木兔光太郎一片空白的大脑这才开始尝试着运作。
但也许是浑身煞白的川濑久夏已经占据了他的思维,大脑重启失败,他还是说不出一个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木兔光太郎身上,赤苇京治不由得皱了皱眉,思考片刻,准备自己上前替王牌道歉。
黑尾铁朗看穿了他的意图,抢在赤苇京治开口前朗声说:“木兔,你除了对不起以外就没有想和小夏说的话了吗?”
调和的微笑从他的脸上消失了,黑尾铁朗摆正神色,语气格外严肃。
正欲上前的脚步被这句接近质问的话定住,赤苇京治哑口无言地看了看木兔光太郎,最终退了回去。
气氛在沉默中降至冰点,视线漩涡中的猫头鹰不断眨眼,却仍没发出一丝声音。
“我说木兔你——”
黑尾铁朗的耐心正在飞速挥发,他正准备猛然起身和友人对峙,手臂却被另一股力量给死死按住。
“你——啊?”
蕴着怒气的尾音在感受到川濑久夏冰凉的手心温度那一刻急速走调,黑尾铁朗低头看去,女生用右手紧紧牵制住了他。
“小夏?”他愕然抬头,对上川濑久夏写满了不认同的眼睛。
“没必要这样,黑尾学长。”她的嗓音还有些生涩,说出口的话却无比掷地有声,“让木兔前辈自己说。”
注视着两人再次紧紧交握的手,黑尾铁朗那点微妙的怒意顿时逃之夭夭,他侧过头,无奈地闭了闭眼。
再一次如愿以偿竟然是以这个条件为代价,他想,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受害人发话,木兔光太郎的大脑才终于有了一丝重启成功的迹象,他越过众人,悻悻上前,头低得像个鹌鹑。
“那个,小…小夏。”木兔光太郎没空理睬众人因为他这分外自来熟的称呼而震惊的眼神,他的视线锁定在被角,自顾自道,“真的真的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恳请您原谅!”
一连串通常只在书上见过的敬语在木兔光太郎嘴里风卷残云般溜了一遍,仿佛还嫌不够,他又献上了一个教科书级别的深鞠躬,情真意切。
回答木兔光太郎的却是“噗叽”一声闷响,他鞠躬的力度过大,整张脸都埋进了那床医用被单里。